這并非我初次見到楊潔,可上一次是在危機狀況之下,我被大量的血液弄得暈頭轉向,又一個勁兒地想著怎樣包扎,所以并沒看清她的樣貌。
這一次面對面,還是不由得因她的美貌而心頭一動。楊潔的美,是那種純天然不經修飾的美感:高聳的鼻梁,深深的眼眶,特別清晰的雙眼皮,薄厚適中的嘴唇——我發(fā)現(xiàn)這些修辭都顯得蒼白無力。她的美該如何形容?我不知道。雖然她臉色還挺差,因為內分泌失調,還起了包,頭發(fā)是我不太喜歡的棕黃色——可我還是得公平地說,楊潔是個美人兒。
她看到我,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倒不是因為我長得太美或是太丑,而是我太年輕了。
“艾醫(yī)生?”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聲音沒有長相好,不過語氣也不招人討厭。
“嗯,楊小姐,我來看望您啦?!蔽抑雷约旱拿?,時而冷酷無情,時而太過強勢,所以就帶著點小孩子的口吻,把自己弄得弱一點。
“哎呀,快請進。”她把我讓進屋里。
“換鞋嗎?”
“不用不用,就像在自己家一樣隨便就成,您瞧我才起來不久,屋子也沒有收拾?!?/p>
我舉目四望,看不出這屋子需要收拾。李詠霖的家就夠空的了,這里還要加個更字。不大的客廳里,右手是一排沙發(fā),對面是電視,左手有個茶幾,上面放著筆記本電腦。正對著我的是陽臺,上面掛著些女式內衣。我趕緊轉移視線,往左看,走廊里應該還有兩間臥室和洗手間、廚房,格局與李家大同小異。
我應和著客氣了兩句,坐在沙發(fā)上。
“我早就聽小星星提過您啦,幾個月前就想找您,可是聽說您很忙。”她微笑著剛要坐下,忽然拍了拍腦袋,“哎呀,您瞧我這記性,也不知道給您弄點喝的,你喝什么呀,路上夠遠的,您渴了吧?”
這顯然是演練過的開場,不過沒關系,為了見她,我又何嘗不是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
“不用啦,”我叫住她,“我?guī)病!闭f著,就拉開提包,掏出一瓶可樂,又掏出一瓶果汁。
“女孩子大多不愿意喝可樂吧?所以我喝這個,你來果汁?!?/p>
她噢了一聲,感到有些奇怪,嘴上說著謝謝,沒伸手去接果汁。
我便將瓶子掉過頭來,朝下甩了甩:“你瞧,沒有漏水吧,仔細看看,上面也沒有針孔呀。所以,跟超市買到的一樣,你可以放心喝?!?/p>
“哎喲,”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裂開嘴很開心地笑起來,她的嘴巴不大不小,生得恰到好處,只是由于缺血,微微有些泛青,“看您說的,我當然知道您不會在里面填東西啦。”
“難得你這么信任我,呵呵,以前倒是有病人給我下過藥?!?/p>
“是嗎?”她馬上來了精神,這和之前見客所表現(xiàn)出來的熱情是截然不同的,“還有這樣的病人?他想干嗎?”
“誰知道呢,也有病人偷過我的錢,不過這都是過去事啦,不提也罷?!?/p>
往事的確不堪回首,唉……
楊潔被吊起了胃口,見我不說,略感失望,可馬上又笑起來:“艾醫(yī)生,您來之前,我有一肚子話想跟您說,您來了,我這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啦?!?/p>
“沒事,不用客氣,你就管我叫小艾吧,反正我也比你小,”我點點頭,讓自己靠得舒服一些,側倚在沙發(fā)上,我提示她:“想說什么都行,要不然,就從前幾天的這事開始吧?我都聽說了,很擔心你。”
前幾天的事兒,指的是自殺,我倆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