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雞、土豆泥、肉汁、四季豆、面包，從煮好就一直擱在爐子上，此刻已經(jīng)冷冰冰地凍成一團。通常愛瑪會幫我保溫晚餐，等我練完球回家就可以吃。今天居然沒有，看來我麻煩大了。愛瑪正在氣頭上，她一邊吃紅色的肉桂糖，一邊填寫《紐約時報》的填字游戲。我爸爸偷偷幫她訂了周日版，因為《星條旗日報》的填字游戲拼錯太多字，而《讀者文摘》的填字游戲又太短，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瞞過郵差卡爾頓的，否則郵差早就告訴全鎮(zhèn)的人，說我們家有多么“高人一等”，居然不屑看《星條旗日報》。不過為了愛瑪，我爸爸愿意做任何事來討她歡心。

她把餐盤向我推過來，面無表情地看我一眼。我知道愛瑪不喜歡剩下食物，只好把冷掉的土豆泥和雞肉往嘴里塞。試著不去看她手中的二號鉛筆，那是她專門用來玩填字游戲的。她把鉛筆削得很尖，尖到可能真的劃破皮膚，我看今晚很可能會發(fā)生這樣的流血事件。

雨滴持續(xù)拍打著屋頂，屋里靜悄悄的，只有愛瑪拿鉛筆輕敲桌面的聲音。

“五個字，一弄錯就走進死胡同，真是痛苦?！彼戳宋乙谎?。我把一匙冷土豆泥再送進嘴里，我知道接下來是什么，五個橫向字。

“恨—鐵—不—成—鋼—五個字。是啊，該罰你的，如果你不能準(zhǔn)時到校，就不必離開這間屋子了。”

真不知是誰告訴愛瑪我遲到的事。我猜鎮(zhèn)上每個人都打過電話。愛瑪又開始削鉛筆，其實鉛筆已經(jīng)很尖了，但她還是把筆放入老舊的手搖式削鉛筆機，看也不看我一眼就繼續(xù)削了起來。

我走到她身邊緊緊抱了她一下：“求您，愛瑪，別生氣嘛！今天早上雨下得很大，您不喜歡我們在雨天開車太快，對不對？”

愛瑪?shù)晌乙谎?，但表情柔和多了：“看來你一天不去理發(fā)，就一天不會放晴，所以你最好想辦法給我準(zhǔn)時到校?！?/p>

“是的，遵命?！蔽以俳o她一次擁抱，然后走回去吃那盤冷土豆泥，“您一定不相信今天發(fā)生什么事，我們班上有個新來的女同學(xué)?！蔽也恢罏槭裁匆f這個，大概是心里還一直記得這件事吧！

“你以為我不知道蕾娜·杜凱的事？”我差點兒被面包噎住，以南方口音念，這名字還頗合雨聲的節(jié)奏，愛瑪?shù)木砩嘁艨倳嗄钜粋€音節(jié)，所以就變成“杜凱亞”。

“她叫蕾娜？”

愛瑪推過來一杯巧克力牛奶：“不管是不是，都不關(guān)你的事。你不該攪和你不知道的事，伊森·魏特?！?/p>

愛瑪講話總是像謎語一樣，她一向不多作解釋。她家在瓦溪村那邊，我只在小時候去過，但我知道鎮(zhèn)上的人常去拜訪她。愛瑪是蓋林鎮(zhèn)方圓百里內(nèi)最受敬重的塔羅牌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