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捂著嘴一笑說:“公子醉得太厲害了,這里是金雀巷軟香閣啊。公子的朋友在隔壁,是他們送你到這兒的。”
“哦,那我去找他們?!眲⒏毁F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剛起身腳下一軟,婉兒連忙扶住他道:“公子,你朋友現(xiàn)在有別的姐妹陪著呢,你現(xiàn)在過去,他們正在……”說著婉兒俏臉一紅,把頭埋了下來。
劉富貴這才想起,她剛才說這里是金雀巷軟香閣,金雀巷那是……劉富貴心中一蕩,再看懷中那嬌滴滴的窯姐,幾乎把身子全倚在了他的身上。溫香軟玉入懷,他這個血氣方剛的雛兒哪里受得了,身體頓時燥熱起來如進了烘爐一般,只聽婉兒媚聲說:“公子,奴婢扶您更衣沐浴吧?!?/p>
劉富貴咽了咽唾沫,愣愣地點頭,婉兒便把他扶了回去,為他脫下衣服。這時婉兒發(fā)現(xiàn)他手上纏著的白布問道,“公子,您的手?”
“哦,燙傷的。”他順口回答道。
“婉兒這里有上好的燙傷藥,奴婢幫公子敷上保準(zhǔn)見效?!?/p>
這時候,劉富貴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哪想那么多便點頭答應(yīng)了,于是婉兒解開了白布,但看清他的手時,突然“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這叫聲把劉富貴從綺夢中拉了回來,他木然地看向自己的手,待看清狀況時,酒頓時就醒了大半,自己好好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干枯成一根柴棍兒似的,而且整只手都變成了黑色,一時間他突然想到了神臺上紅布下的那雙--鬼手。
劉富貴恐懼地跳了起來,抓起衣服就朝門外跑去,這一路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一直跑回了家中,直接闖進了放著“鬼手”的那間屋。剛進門,劉富貴就感覺大事不妙了,那屋里面還有一個人--是劉鎮(zhèn)江。此時劉鎮(zhèn)江正回過頭疑惑地看著富貴,當(dāng)他看見富貴的手時,臉上突然出現(xiàn)一種驚恐萬分的表情,他沖過來一把抓住劉富貴的手摸了一陣,然后厲聲呵斥道:“你……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劉富貴嚇壞了,于是把這段時間的所說所為全說了出來。聽完富貴的講述,劉鎮(zhèn)江感覺天地一陣晃動,他連滾帶爬地跑到神臺,一把掀開了紅布,只見神臺上那雙原本干枯的鬼手不知道幾時居然變得飽滿了起來,好像皮與骨之間長出了一層新肉??膳碌倪€不止這些,那鬼手還時不時地顫抖著,那尖利的爪子一彎一直地慢慢運動著,猶如活過來一般!
看到這樣的場景,劉鎮(zhèn)江無力癱坐到地上,他回頭伸出手顫抖地指著劉富貴:“你……你不是答應(yīng)我不再賭錢,要規(guī)規(guī)矩矩的嗎!你可知道違背誓言的下場,會被鬼手食盡全身血肉而亡!”
劉富貴早已被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雙膝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只知道“咚咚”地磕著頭,“叔叔救我,我不想死?!?/p>
“救你?晚了……”劉鎮(zhèn)江長嘆一聲,他閉上眼,兩行熱淚從眼角滾滾而落,過了好久,他才睜開眼,留戀地看了一眼劉富貴,“以后,要好好的?!?/p>
說完,劉鎮(zhèn)江猛地站了起來,抓起神臺上的那對鬼手大聲喊道:“祖師爺有訓(xùn),弟子德行有失遭致鬼手懲罰,師若救之,必以自身血肉替代。我劉鎮(zhèn)江愧對祖師爺教誨,甘愿代侄受罰!”說完,手腕一轉(zhuǎn),把鬼手爪尖對準(zhǔn)自己的胸口刺了進去。
劉富貴在聽叔叔說這段話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妙,見叔叔要替代自己,他心頭一緊連忙撲了過去,口中大喊道:“不要!”可是,終究晚了一步,當(dāng)他抱住劉鎮(zhèn)江時,那對鬼手已經(jīng)插進了劉鎮(zhèn)江的胸口,鮮血頓時浸濕了衣服,而那對鬼手好像有生命似的,吸著冒出的鮮血發(fā)出咕咚咕咚的聲響,頃刻之間劉鎮(zhèn)江整個人便瘦了一圈。
劉富貴看得睚眥欲裂,伸手要拔出那對鬼手,卻被劉鎮(zhèn)江制止住了,這時劉鎮(zhèn)江尚有一口氣,他斷斷續(xù)續(xù)地對侄子說道:“富貴,叔叔這便要去了……你以后……以后要好好的。我們鬼手一門世代以供奉這對‘鬼手’為生……所有的技藝五分靠天資苦功,五分借助鬼手之力,所以有鬼手庇護叔叔從未失過手。但門中弟子如有違誓,便會招來鬼手的反噬。你……你要記住,不能再犯下去,否則……否則再也沒人救得了你……”
說著說著,劉鎮(zhèn)江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直到他全身突然一顫,張開口“呵呵”地猛吸了兩口氣,便再也沒了生息,而這時那對鬼手也吸盡了血肉,再次變回干枯的模樣,只是那黑黝黝的表面上,泛著一道紅色的光暈,甚是駭人。
劉富貴抱著叔叔的尸體嚎啕大哭,他恨自己為什么那么混賬,恨自己不守誓言,恨自己害死了叔叔……可是,現(xiàn)在悔恨還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