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昆侖、嘎烏開始往后迂回,他們要在日軍改換行進(jìn)方向的時候引著日軍走。
子彈在腳底沉悶的擊發(fā)聲和慘叫聲此起彼伏。子彈射穿了腳掌,運氣不好的再從襠部射入;帶有倒刺的鋼釘深刺進(jìn)腳跟,毒液帶來的疼痛超越忍受極限。不斷有新的士兵被強行命令充當(dāng)排頭兵,充當(dāng)人肉掃雷工具。詭雷帶來的恐懼遠(yuǎn)比它的實際傷害要大,在傷亡了二十來人以后,不但是排頭兵不愿再走,整隊士兵都不愿再走。搜索隊被迫停下。
鏡頭在觀察這隊日軍,十字線在一張張充滿恐懼的臉上掃過。
這支搜索隊將近一個中隊的編制,指揮官是個中尉,此時十字線就停在他的臉上。中尉在用力揮舞著手臂吼罵,表情極度憤怒,嘴唇快速地張合,卻沒有聲音,就像在蘭姆伽看的默片。
“怎么樣?”嘎烏有些焦急。他們的位置距日軍有600米,又在下雨,肉眼根本看不清。
“停下了,可能要改道?!痹览龅哪橂[在翻起的雨帽下面,目光平靜清冷。他喜歡這種感覺,這個時候瞄準(zhǔn)鏡里的景象就是他全部的世界,步槍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讓他的感官延伸到平時不可觸及的距離。
在短暫權(quán)衡之后,中尉命令搜索隊改道,走的方向和岳昆侖潛伏的位置相反。如果搜索隊是向自己這邊過來,他還能讓那名鬼子指揮官多活一會兒。岳昆侖勾動扳機。
雨霧深處一聲槍響,日軍中尉身體一頓,神情頓時呆滯。日軍士兵詫異地看著他們的指揮官向前撲倒,后腦勺上一個血洞,流出的東西紅白相間。
“打中了嗎?”嘎烏在邊上干著急。
“中了。”岳昆侖槍管還是平舉,眼睛沒離開瞄準(zhǔn)鏡。
反應(yīng)過來的日軍開始往槍聲方向撲去,攻擊隊形有條不紊,一個曹長接替死去的中尉繼續(xù)指揮。日軍紀(jì)律的嚴(yán)明由此可見一斑,指揮官陣亡,所有人自動服從隊伍里軍銜最高的人指揮,以此類推,直到打剩最后一個人。
吸引日軍的目的達(dá)到了,岳昆侖拉著嘎烏就跑。嘎烏不清楚對手的打法,岳昆侖卻清楚。果然,才跑出幾十米,擲彈筒和迫擊炮發(fā)射的榴彈尖嘯而至,把他倆剛才躲藏的位置炸得一片狼藉。輕重機槍的子彈潑雨般瀉來,嗖嗖地從頭頂飛過。
倆人雖然是逃,但始終和日軍搜索隊保持在一里以內(nèi),這是岳昆侖的狙擊步槍能夠著目標(biāo)的距離。如果是在開闊地帶,這個距離對岳昆侖也很危險,但這是在雨季的叢林。搜索隊只要稍有減慢或停下的跡象,岳昆侖就回頭狙殺一名鬼子。精準(zhǔn)的狙殺像條鞭子一樣抽著他們,抽得他們不得不追,追前頭那個鬼魅般的敵軍狙擊手,憤怒和恐懼讓他們失去了理智,他們離A排撤離的方向越來越遠(yuǎn)。
叢林中的暮色來得很早,能見度更低了,瞄準(zhǔn)鏡也失去了作用。岳昆侖和嘎烏靠在一棵樹下喘息,以他倆的體能都跑得精疲力竭,后面的日軍可想而知。
“差不多了……”岳昆侖抿一口水含在嘴里,又把水壺遞給嘎烏。
“差不多什么?”嘎烏也抿一口水,和岳昆侖一樣,并不吞下去。他們都知道,長時間奔跑的時候不能毫無節(jié)制地喝水,會導(dǎo)致腹痛。
“鬼子追不上A排了,咱們該撤了?!?/p>
“你殺了幾個日本軍?”嘎烏問得突然。
“我沒數(shù)。”
“我替你數(shù)了,你開了十三槍?!备聻醵⒅览龅哪抗饧茸鹬赜侄始?。
“走吧,甩開他們,找地方過河?!痹览龇直嫦路较颍鞅泵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