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七這天晚上的食欲很好,一直在悠閑自得地吃著草料。這時,它一抬頭看見馬杰,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本能地向后倒退了幾步。馬杰并沒有說話,走過來解下韁繩,就將它從牲口棚里牽出來。馬杰一邊走著,手里就已拎了自己的那根鞭子。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黑七牽到村外,又來到了那條水渠的邊上。這時黑七已聞到馬杰身上的酒味,立刻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它一揚脖頸張嘴想叫,卻立刻被馬杰用事先準(zhǔn)備好的籠頭套住嘴。馬杰將它牽到石板橋的下面,把韁繩拴在水邊的一根木樁上,然后就將手里的鞭子輕輕抖開。馬杰事先已將這根鞭子做了處理,在鞭梢上拴了一塊一寸左右寬的牛皮。他先在水里把鞭子蘸了一下,然后走到黑七的面前,看著它說,我真不明白,你為什么總跟我過不去?
這時黑七的眼角已經(jīng)耷拉下去,嘴里緊張得不停地嚼著。
它瞥一眼馬杰手里的鞭子,兩只耳朵顫抖著扭了幾扭。
馬杰又說,我知道你害怕了,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我對你一直是一忍再忍,可你總以為我好欺負(fù),你現(xiàn)在把我搞到了這步田地,我已經(jīng)無法再在這村里待下去了,還有彩鳳,她怎么惹著你了?你干嗎要把她也扯進來?馬杰說著哼一聲,又用力點點頭,你一個畜生能把我折騰成這樣,你也夠有本事了,好吧,今天咱們就把這筆賬好好算一算吧。
他說著突然用力一甩,就把鞭子抽下來。他的鞭子抽得很講究,只有那塊鞭梢的牛皮掛著風(fēng)聲落到黑七的身上,而整條鞭子卻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由于這塊牛皮很寬,所以落到黑七身上也就只留下一塊灰白的印跡,倘若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但疼痛卻是一樣的,黑七的身上立刻抖了一下。馬杰的鞭子接著就像雨點般地落下來。他抽打得很有條理,也很均勻,黑七的身上漸漸地就出現(xiàn)了排列整齊的印跡。盡管黑七疼痛難忍,但也大感意外,它沒有想到這個馬杰竟然有如此厲害的鞭技。馬杰在這天夜里就這樣往黑七的身上抽打一陣,去水渠里蘸一下鞭子,接著再繼續(xù)抽打。直到后半夜,他才終于停下手,將鞭子在木柄上纏了纏,然后走到黑七的面前說,我希望今天夜里的事,你能牢牢記住,下一次可就沒有這樣簡單了。他這樣說著,又用手拍了拍黑七那顆碩大的頭顱,如果黑六在天有靈,它會告訴你的。但這時,黑七反而平靜下來。它盯著馬杰,突然瞇起眼,又在眼角皺出了一些魚尾紋。
好吧,你就笑吧,馬杰點點頭說,只要你有膽量,咱們就走著瞧。
他這樣說罷,將鞭子插進身后的腰里,就將黑七悄悄地牽回來。
第二天早晨,貧協(xié)主任酒醒之后來牲口棚里添草料,突然發(fā)現(xiàn)黑七的身上起了變化。黑七原本是純黑的,這時卻不知怎么變成了灰驢,而且不是正灰,隱約還能看到一些泛紅的斑點,似乎一夜之間就成了一頭雪花青。貧協(xié)主任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走到近前又仔細觀察一陣,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黑七的臉上竟然還是本色,而且一頭烏黑的皮毛顯得更加油亮。貧協(xié)主任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恰在這時,胡子書記和大蓮隊長來到牲口棚。胡子書記和大蓮隊長先是很認(rèn)真地看了看黑七,也沒看出究竟是什么問題。但就在這時,胡子書記突然聞到貧協(xié)主任的身上有一股酒味,立刻問他,你昨晚喝酒了?
貧協(xié)主任點點頭,說喝了一點。
大蓮隊長一聽也立刻警覺起來。
于是問,昨晚,還有誰來過這里?
貧協(xié)主任吭哧了一下才說,知青馬杰。
大蓮隊長和胡子書記相視一下,當(dāng)即就奔知青集體戶來。
馬杰這時還沒有起,仍然仰在炕上酣然大睡。胡子書記一走進來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于是上前一把拽起馬杰,沉著臉問,你昨晚去牲口棚,都干了啥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