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是,如今下水了?!?nbsp;侯久滿繼續(xù)喝著茶。
“跟著你,會(huì)不會(huì)扎炮?”
“只怕?lián)嗡??!?/p>
壯漢轉(zhuǎn)身沖著幫手:“好,記上我,大名丘長勝!”
侯久滿注意地看了看那名壯漢。門老先生低聲問:“大人,你招這些滿嘴黑話的海盜、土匪干什么?”
侯久滿笑笑:“標(biāo)下打過多年海盜,知道這些家伙聰敏、不怕死?!?/p>
侯久滿在街上招募,赫頓留在驛館。他滿臉油污地在工作臺(tái)前,仿著連環(huán)銃圖樣,做著樣槍,并不時(shí)偷眼看著阿爾薩蘭。阿爾薩蘭坐在房門前,看報(bào)紙。她看著看著,撲哧笑了:“這男子好不害臊,竟然在報(bào)上張榜招募婚姻。還約定女子一須天足,二要通曉中西學(xué)術(shù)。尤其這男子好生怪異,居然稱女子為‘女同志’,哈哈哈……”
赫頓趁機(jī)搭話:“這很正常,沒有什么好笑的?!?/p>
阿爾薩蘭抬眼看看赫頓:“把你那污臉擦擦。”赫頓忙取毛巾擦拭干凈。
“我問你,什么叫女同志?”
赫頓答:“同志,應(yīng)該就是有相同志向的人?,F(xiàn)在中國的新派人物和革命黨,時(shí)髦這樣的稱呼?!?/p>
“革命黨?”阿爾薩蘭一驚,盯著報(bào)紙,“革命黨主張‘男女配合,專一為貴和一夫一妻主義’?”
“一夫一妻,西方早就是這樣。不過,我們更追求愛情和婚姻獨(dú)立、自由的選擇。既用不著請媒婆,也用不著誰賜婚。如果婚姻不幸福,還可以和平地放棄……”
“放肆!”阿爾薩蘭勃然變色,站起走入房門。
赫頓忙說:“夫人,夫人,我沒有別的意思?!?/p>
海灘上,被招募的一百多個(gè)漢子服裝統(tǒng)一,扛槍挎刀,走著步操,唱念軍歌:“上了海疆路,兒郎莫念家,家中告了爹娘假,手中提著鋼刀把,閑時(shí)練我腰和胯! ”侯久滿在一旁督看著。
何富商與祁士紳很是迷惑,何富商問:“侯大人行商果然不同凡響???,可海里撈寶,需要這般操練幫傭嗎?我等聽說,大人您購置的也不是什么打撈船,而是水師的一艘半舊兵輪?!?/p>
“海上何等兇險(xiǎn),沒有這些怎能做事?”侯久滿拱拱手,“你等請回,屆時(shí)利是少不了爾等便是?!焙胃簧獭⑵钍考濍x去,一步一回頭地嘟囔著“怪哉……”
漢子們唱著:“上了海疆路,忠心愛國家,皇恩待我天般大,寇來要我齊心打,營中支起英雄架……”
“立—定!” 侯久滿喝道。漢子們按英式操典站住。
丘長勝大聲:“頂爺,我等有一事不明,小的們開大鍋飯,為何出步操,還要唱清兵軍歌?”
侯久滿答道:“因?yàn)槟愕入S標(biāo)下開的不是一般的大鍋飯!標(biāo)下不論你舊日做過什么,但從今日起,你等便是不穿兵衣的兵!標(biāo)下帶著你們劫財(cái),不是為了扎炮吃飯,而是為了救國濟(jì)民!”
“什么?你不是撈世界的?”
侯久滿:“聽著!你等跟著標(biāo)下,每餐三葷一素;月銀為官軍兩倍;戰(zhàn)傷恤銀,依輕重發(fā)放20至50兩;陣亡1000,并且標(biāo)下親送亡者的爹娘妻?。≡趺礃?,干得干不得?”
漢子們對視一陣,驚喜雀躍:“好—干得!干得!”
“頂爺此話當(dāng)真嗎?” 丘長勝不敢相信。
侯久滿瞪了他一眼:“但爾等也得恪守標(biāo)下的規(guī)矩!吸鴉片、賭番攤、打水圍,絕對禁止!違者頭次插耳箭,二次吊旗桿,三次活埋!”
丘長勝又問:“頂爺?shù)降滓业雀墒裁???/p>
侯久滿喝道:“你這廝,跑過幾趟水?咸吃蘿卜淡操心!想知道標(biāo)下的胳肢窩里有幾根毛嗎?!”眾人大笑。
丘長勝也笑起來,高聲道:“大人不必多講了,小的也是識(shí)好歹的人,明白子孝狗忠,知恩圖報(bào)!”
侯久滿:“接著操練!開步—走!”漢子們繼續(xù)走,吼得更加起勁。
入夜,侯久滿房內(nèi),赫頓邊造槍邊問:“老先生,您知道老侯去哪了嗎?怎么這么多天都不回來?”門老先生躺在床上,望著屋頂憂心忡忡:“不知道,不知道啊……”
屋外,阿爾薩蘭像在散步,默默盯著侯久滿房內(nèi)……
此時(shí),小型炮艇的甲板上,漢子們興高采烈地搬著鴉片和金銀箱子。
丘長勝問侯久滿:“頂爺,連做了幾水,少說也有三四十萬進(jìn)賬了。不過線人密報(bào),今夜還有一樁大單,不知頂爺敢不敢做?是條掛英國旗的煙船,個(gè)頭大我六倍,有十英寸克虜伯前主炮兩門,六英寸阿姆斯脫朗快速后主炮四門,12磅子米格魯森副炮18門。而我們這條蚊子船,僅五磅子小炮三門。”
侯久滿看了看他道:“這哪是走私船?簡直就是吉野一般的鐵甲巡洋艦?!?/p>
丘長勝一驚:“頂爺知道吉野?”
“你說呢?”侯久滿厭惡地反問。
“哦,頂爺,做是不做?”
“是煙船就做!后半夜霧大,貼近這家伙爬幫,先取艦長室和舵艙!”
“得令!”丘長勝拱手離去。侯久滿疑惑地看著丘長勝。
緊接著,侯久滿和丘長勝等爬上英國商艦的甲板,無聲地殺了二人,分頭撲向艦長室和舵艙。
侯久滿踹門沖入,手槍頂住床上的艦長,說了句英語:“起來!你的船走私洋藥,已被我大清國罰沒、接管了!”
艦長睡眼迷瞪,說了句中國話:“你們是什么人?”
侯久滿一驚:“你也會(huì)中國話?!”
丘長勝等沖入艦艙,“洋毛子們,回老家吧!”接著便是砍殺之聲。
清晨,侯久滿扛著個(gè)床單裹著的人走入驛館,輕輕關(guān)上門。
赫頓與門老先生醒來:“老侯……”
“紅毛,快看,阿爸給你扛來個(gè)什么?”侯久滿笑著揭去床單。
赫頓一下坐起來:“查理叔叔!”
艦長查理吃驚:“赫頓?……赫頓!是你嗎?”赫頓撲過去抱住查理:“叔叔,你這是……”
侯久滿笑道:“小紅毛,看來你的叔叔不僅僅是長毛上校,還是個(gè)鴉片販子?!?/p>
赫頓:“不不,老侯,你弄錯(cuò)了,查理叔叔是我親叔叔的朋友,30年前他也在太平軍和李鴻章的洋槍隊(duì)干過。查理叔叔,你現(xiàn)在走私鴉片?”
查理笑笑:“叫你的朋友先解開繩子,審訊了半夜,老查理渴得難受。”赫頓忙解開捆繩。
“聽著,不準(zhǔn)叫,不準(zhǔn)逃,否則……”侯久滿沖查理晃了晃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