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每個角落都既清潔又安全。日本人認為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反過來說,他們在危險、骯臟的地方無法生存。
如果有些外國人認為俄羅斯在冷戰(zhàn)期間曾經(jīng)和美國對抗,所以治安和服務應該也和美國并駕齊驅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俄羅斯現(xiàn)在處于石油泡沫階段,建起了很多大型超市和購物中心,新的加油站簡直就像便利店一樣方便。然而直到幾年前,在莫斯科的謝諾梅杰沃機場里,衛(wèi)生間的馬桶都沒有蓋板。木質的蓋板很容易壞,機場也不更換新設備,因為不知為何,質量好的蓋板會失竊。
服務這個概念現(xiàn)在仍然沒有。機場的工作人員大概是世界上態(tài)度最差的,似乎所有的商店店員都認為露出笑臉會吃虧。
作為面對全世界大門的機場尚且如此,莫斯科市內的情形可想而知。一直到不久前,所有的商店還是蘇聯(lián)式的,客人必須站在柜臺外面對傲慢的店員;汽油必須從停在路邊的油罐車里購買,價格根據(jù)辛烷值而有所不同。
警察考慮的只是如何受賄。民眾面臨著炸彈恐怖襲擊的危險。俄羅斯仍然在和車臣作戰(zhàn),所以處在準戰(zhàn)時體制下。與此相比,日本極其和平﹑方便,維克多每次來日本都會松一口氣。
隔壁房間里住的是維克多這次的客戶,也就是他要保護的對象。維克多在莫斯科一家叫“武藏”的警衛(wèi)公司工作?,F(xiàn)在的俄羅斯掀起了哈日潮流,掛著日本名字的日式料理店不在少數(shù),可是在警衛(wèi)公司領域,這類名字還很少見。
這是KGB的一位前輩在蘇聯(lián)解體后開的公司。那個時期,眾多失去工作的軍人和曾經(jīng)任職于KGB等特殊機構的人聚在一起從事安保生意,所以現(xiàn)在的莫斯科到處是警衛(wèi)公司。
經(jīng)過優(yōu)勝劣汰,現(xiàn)在剩下來的都是些具有優(yōu)秀的經(jīng)營策略和過硬的保鏢實力的公司。維克多的這家公司雖然規(guī)模小,卻經(jīng)營得很不錯。老板通過以前KGB的關系,對地方軍和警察提供培訓指導服務,維克多有時候也作為講師被派遣到這些機構。
老板名叫馬克西姆?馬列科夫,以前和維克多同屬于KGB的特種部隊。為了賺外快,特種部隊曾經(jīng)赴東南亞秘密參加過擊退海盜的戰(zhàn)斗。維克多和馬列科夫都經(jīng)歷過這些秘密行動。
因為是工作,入住酒店后,維克多迅速對客戶和自己住的房間詳細檢查了一遍,當然不可能找到什么??蛻羰嵌砹_斯商人,名叫安德烈·彼得斯基,有著把所有能賣的東西都賣到國外的抱負。他的這份熱情取得了不錯的業(yè)績,即使在石油泡沫陰影下的莫斯科,他也是一個出色的商人。
彼得斯基無論是外表還是行為舉止都明顯屬于上層階級。俄羅斯仍然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國家。知識分子階層的人絕對不會和勞動者階層的人在一個餐廳里吃飯。
從小,學習和游玩的場所就區(qū)分開來了。這或許是從帝國時代延續(xù)下來的傳統(tǒng)。在蘇聯(lián)時代,共產(chǎn)黨干部都自認為是貴族。
蘇聯(lián)解體后,有段時期很混亂,但是橫亙在勞動者和上層階級之間的界限并沒有消除。這沒有什么道理可言,完全是浸透在俄羅斯人身體里的習慣。
以前在共產(chǎn)黨內身居要職的人,利用自己受的高等教育﹑素養(yǎng),以及人脈,讓子女也接受高水準的教育,知識分子階層得以延續(xù)。
嚴格說起來,彼得斯基既不屬于知識分子階層也不屬于上層階級,而是一個暴發(fā)戶。俄羅斯引進市場經(jīng)濟的時候,一些認真研究金融股票的商人從中大賺了一筆,一下子成為了有錢人。
他們并非有先見之明,不過是搭上了順風車而已。變成有錢人之后,他們和上層階級在同樣的餐廳吃飯,也有更多機會和知識分子階層接觸,并逐步躋身于社交界。
維克多不了解彼得斯基的過去,也沒必要了解,只要在旅途中保證他的安全就可以了。
維克多很快看出他不是來自真正的上層階級和知識分子階層。維克多以前屬于“西羅維基”。西羅維基是指那些來自治安機關、被各個階層討厭的特殊群體,也就是說,他們對各個階層的人進行監(jiān)視。正因為如此,維克多能夠分辨出真正的上層階級和知識分子階層。
維克多早上起床后,立即佯裝散步在酒店內外巡視,路線是臨時決定的,因為情況隨時在發(fā)生變化。
彼得斯基精力充沛,尋找一切有可能的機會拜訪客戶。雖然當場能談下來的生意很少,但如果不去拜訪,可能性就是零。
這次彼得斯基的主推商品是格魯吉亞紅酒。維克多認為格魯吉亞紅酒確實不錯,日本雖然有來自全世界的紅酒,格魯吉亞紅酒卻還沒有上市。
格魯吉亞紅酒具有讓真正懂紅酒的人為之喝彩的高品質。
除此以外,彼得斯基還打算把白樺茸銷往日本。這是一種生長在白樺樹上的表面堅硬的菌類,類似猴頭菇。因為防癌效果極佳,近幾年,日本游客在莫斯科藥店大量購買囤積。
俄羅斯人以前只是用它來煎茶喝當做胃藥,當藥店里買不到白樺茸后,大家吃了一驚。
彼得斯基沒有忽略這一點。他和北方的一些農村達成協(xié)議,取得了那里出產(chǎn)的白樺茸的獨家收購權。
格魯吉亞紅酒加上白樺茸……似乎和發(fā)橫財扯不上關系,可是彼得斯基并不介意。
走在外面,襯衫的領子被汗浸濕了,這不是因為天氣炎熱,而是因為空氣潮濕。進入六月,天空陰沉沉的,東京也馬上要入梅了。
莫斯科的空氣非常干燥。到日本后一下飛機,就像被扔進了桑拿房。
在酒店四周巡視一圈后,維克多去接彼得斯基吃早飯。敲門后里面馬上有人應答,打開門,看見了身穿襯衫的彼得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