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關(guān)心我,一點都不好奇不想知道我為什么不高興。大貴松了口氣,但是立刻又絕望地想,如果她一直都不關(guān)心我,我又怎么可能從她那里知道他的消息呢?
阿強(qiáng)周末從來不會帶水果上來,也從來不會送小禮物給她。米米一直都很客氣地對待他們,看著他們的時候會微笑。但是大貴敏感地知道,其實米米是看不起阿強(qiáng)的——也不見得多看得起自己——但是肯定更加的看不起阿強(qiáng)。她只問過阿強(qiáng)工作辛苦不辛苦,然后就一直微笑,不問收入,不問對方家中父母,不問對方學(xué)歷年紀(jì),不問對未來的打算……不用多么聰明,大貴也知道,至親之間不是這樣的。
有一天,姑嫂兩人與小阿姨一起吃完中飯,大貴對米米說:“嫂子,你戴的是珍珠吧?”
米米笑著摘下脖子上的項鏈遞過去,說:“這不值什么錢,珠子不夠圓,日常戴著還好?!?/p>
大貴摸了摸項鏈,還給米米。
米米說:“不要客氣,也快過年了,你喜歡珠子?這串喜歡不喜歡?還是回頭我們?nèi)ベI一串新的給你?”
大貴幾番猶豫,幾番想說自己原來的名字,想說自己其實不是喜歡這串項鏈,想說自己其實是希望跟嫂子更親近些,想說自己一直也沒有姐姐,想說自己其實是有問題要問嫂子,但是都開不了口。
猶疑間,米米已把項鏈戴到了大貴的脖子上,轉(zhuǎn)身進(jìn)房間新戴了個翡翠鏈子出來。
大貴忽然覺得委屈,受了冤枉。她摘下項鏈,對米米說:“我以前的名字就叫珍珠?!?/p>
米米一怔。大貴繼續(xù)說下去:“我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
米米說:“你知道了?”
大貴也怔?。骸澳阍缇椭??”
米米說:“我聽爸媽講過的,說你是領(lǐng)養(yǎng)的,爸媽對你很好,把你當(dāng)親女兒看的?!?/p>
大貴很執(zhí)著地問:“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叫珍珠呢?”
米米略有尷尬:“我不知道,我沒聽見他們說過你原來的名字……”然后又把珍珠給大貴戴上。
大貴有點氣有點急,按住米米的手:“我不要你的項鏈。我只是想說,其實我知道我是養(yǎng)女,其實……”關(guān)于家明,她到底說不出口,急得哭起來。
米米見到大貴哭了,也有點慌亂,第一反應(yīng)就是給大富打電話,然后又把電話遞給了大貴。大貴越發(fā)委屈難言,把電話掛了,獨自回房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家里明顯安靜許多,米米給大貴倒了兩次果汁,大貴眼圈又是一紅。米米抿了一下嘴,大貴知道一定得罪了她,她一定認(rèn)為自己是喜怒無常的人。
晚飯后,米米也沒有再提白天的事情,大貴想著,還怕他們夫妻兩個回了臥室不大說特說嗎?面上表情也便有些尷尬有些憤慨。
第二天早上大富上班的時候,米米追到了大門口,用手臂摟了一下他的脖子,臉上露出依戀的表情,大富輕聲笑一笑,拍了拍米米的頭然后出門上班。大貴知道,嫂子是在暗示自己和大哥:她受委屈了。大貴回到自己的臥室,腦子里出現(xiàn)了四個字:不識抬舉。她知道嫂子一定這樣看待自己,回想一下,自己對阿強(qiáng),家明對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過了一會,嫂子就出門去了。正常她去代課的話,一般都會提前一天就跟小阿姨說好,可是她直接出門,應(yīng)該是去逛街。大貴渴望翻翻嫂子的抽屜,看看是否有關(guān)于他的什么痕跡。心里覺得一陣恐懼,趕緊用枕頭蓋住了臉,同時也知道,這念頭將會像離家后的野獸,無論多遠(yuǎn),都將再繞回來糾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