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老編輯們也皮了,知道形勢已然不可逆轉(zhuǎn),也就不再據(jù)理力爭了,除了童蒔和油面筋。油面筋從來就沒有力爭過,他一向的原則就是能忍則忍,所以笑面虎說啥就是啥,犯不著跟這種人置氣;童蒔則恰恰相反,她是一直不放棄力爭的那一個,直到今天下午競聘的事兒發(fā)生。
笑面虎的第二把火還真起了作用,把除了童蒔和油面筋以外的老編輯們?nèi)颗艛D走了,大家又不是無處可去,何必在這兒受氣。接下來,笑面虎著重對付的就是童蒔了,因為油面筋這個人對他的權(quán)威既沒挑戰(zhàn)也沒威脅,如果油面筋愿意待著那就待著吧,這種性格的人也不會在編輯部翻出什么花樣來。于是,這第三把火就是在編輯部開展前所未有的競聘上崗活動。
笑面虎打的旗號是:每個編輯負責的版塊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變化了,這次全部重新競聘,你要是覺得自己適合或喜歡,或者有足夠多的資源負責哪個版塊,就參加競聘、陳述理由,這樣也能重新煥發(fā)一下激情。城府不夠深的善良的秦昀認為這個主意不錯,覺得以前還從來沒有人這么做過,也算是編輯部的一項改革。既然社長都支持了,其他人也沒有理由反對。其實說白了,現(xiàn)在編輯部心存不滿的人就剩下童蒔一個。雖然油面筋私底下也把笑面虎恨得牙癢癢,可是他從來不和笑面虎發(fā)生正面沖突。那些由笑面虎一手招進來的新編輯,盡管背地里對笑面虎也是多有不敬,對其為人也多有不齒,但表面上對他依然畢恭畢敬,誰叫自己是他的“貼身小棉襖”呢。
競聘方案已定,就在今天下午進行。童蒔還是競聘了自己原來負責的正刊版塊和那份子刊,想著自己在這兩個方面基本上很資深了,笑面虎也不會拿她怎么樣的。競聘結(jié)束后,笑面虎說下班前就公布競聘結(jié)果。
童蒔回到了編輯部,坐在辦公桌前發(fā)呆。想想笑面虎來了之后這段時間的遭遇,按照自己的性格早就忍無可忍了,但她對雜志社有種家一樣的感覺,對社長秦昀有種知遇之恩的感激,這種感覺和感激鈍化了她的那份傲氣,讓她一直支撐到現(xiàn)在。
油面筋坐在一旁,看著童蒔在發(fā)呆,也不好過去打擾。他對自己倒不太擔心,就是擔心童蒔,他隱隱約約覺得笑面虎搞的這場競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祈禱這次競聘千萬不要成為加在童蒔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真是那樣,童蒔必走無疑,那自己在編輯部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了。
下班前,笑面虎一改往常的陰陽笑,滿面春風地進了編輯部,宣布了下午的競聘結(jié)果。他邊念,童蒔邊聽,可越聽越不是味兒,自己競聘的正刊版面和子刊怎么都由新編輯負責了,那我干什么呀?再往下聽,所有正刊版面和子刊都各有其主了,獨獨沒聽到自己的名字。這時候,童蒔才恍然大悟,原來笑面虎就是要借著競聘把自己擠出編輯部啊!
沒想到,笑面虎的用心如此險惡!其實,我早就應(yīng)該想到這一點了,童蒔對自己說。其他老編輯都已經(jīng)走光了,只剩下原主編的兩個左膀右臂,這第三把火無論如何都與自己有關(guān)才對,自己怎么就沒想到呢?童蒔一邊暗暗罵自己一頭栽進了人家早已設(shè)好的陷阱,一邊打定了主意——辭職。
笑面虎宣布完畢,看童蒔沒吱聲,就有點納悶,原本他以為童蒔聽完宣布后會像往常一樣向他討個說法,沒想到她竟然一聲不吭,這讓他事先想好的一堆說辭頓時沒了去處,憋得慌。
油面筋在一旁,心里干著急:壞了壞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這當真成了童蒔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看來這個戰(zhàn)友鐵定留不住了。
笑面虎停頓了下——這讓編輯部有個短暫的冷場,新編輯們也不敢出聲,他們都明白笑面虎這次壓根兒就是沖著童蒔來的——笑面虎重新整理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盡量做出一副萬分理解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朝童蒔喊了一句:“童蒔啊,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們好好談?wù)劇!北娙说难酃赓康匾幌氯哭D(zhuǎn)移到了童蒔那里,等待著童蒔的回答或動作。只見童蒔頭也沒抬,邊收拾包邊回答:“不用了,我們沒什么好談的?!庇谑牵娙说难酃赓康匾幌氯哭D(zhuǎn)移到了笑面虎身上,只見笑面虎干笑了幾聲,心想,自己那些早已準備好的成心惡心童蒔的話不能白白浪費了呀,誰叫你平時凈跟我對著干,難道不知道我是睚眥必報的嗎?就說道:“童蒔啊,你也不要太灰心,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呀,比如市場部、發(fā)行部現(xiàn)在都很缺人才,像你這樣的人才如果能去這些部門,肯定能大展拳腳,幫他們開拓出大好形勢的。要不,我去跟這些部門說說去?”
編輯部的空氣霎時間凝固了。眾人皆認為笑面虎這番話太損了,怎么說童蒔也是社里僅存的兩大資深編輯之一啊。眾人的目光這時又全都聚集在童蒔那里。童蒔就當沒聽見笑面虎那幾句話一樣,自顧自地收拾東西,收拾完畢后,拎上包,起身就朝門口走去,邊走還邊說:“油面筋,下班了還不走,等著人家給你評勞模加獎金呢?!庇兔娼钜宦犨@話,趕緊應(yīng)了聲“哎,就來啦”,向被晾在那里的笑面虎打了個招呼,一溜煙跟著童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