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顧楚雄遞來的名片,沒幾分誠意地簡略介紹了下,也沒拿名片。
“陳圓嗎?”
顧楚雄在嘴里喊著名字,咀嚼了下這倆字,嘴角咧開了極燦爛的笑容。
陳圓從進(jìn)來以后,精神一直高度緊張著,小臉兒煞白,小手直哆嗦。劉伶看了心里挺不忍心的,她抓著小姑娘的手輕捏了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直接切入主題:“顧先生,這瓶子的事兒……”
“不急?!?/p>
顧楚雄笑瞇瞇地掠了一眼地上碎成片兒的瓷瓶,優(yōu)雅地朝兩人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隨手取來一邊煮著的功夫茶,慢條斯理地斟上兩杯茶——聲音極溫軟,宛如浸在水中的一團(tuán)云,干凈而柔潤。
“只不過是個瓶子,今兒個不碎,沒準(zhǔn)明天一個不小心也會被砸了。相逢即是緣,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請兩位小姐喝一杯茶?!?/p>
不怪陳圓害怕。
這男人目的性太強(qiáng),那充滿暗示性的目光壓根就沒從陳圓身上移開過。
他說的話、干的事兒,直接擺在明面上,如最張揚(yáng)的玫瑰,以極燦爛的姿態(tài)綻放著,壓根不在意自己給予人的壓迫感。
如果不是陳圓有一個感情篤定的小男友,又怕他怕到了骨子里,有這么優(yōu)秀個男人追陳圓,老姑娘樂見其成,絕對不多插一句話。
可現(xiàn)在,這人比狐貍還狡猾,說了“不過是個瓶子”,卻偏偏用“瓶子”的事來拖著陳圓。
老姑娘恨得牙癢著,接過茶,遞給陳圓一杯,喝了一口,直接道:“好了,茶也喝了,顧先生可以說一說這個九桃瓶的事了吧?!?/p>
顧楚雄笑吟吟地看了劉伶一眼,那一眼看著和善,卻似刀刃般冷冷扎了她一下。
“瓶子也不貴,劉女士若是執(zhí)意要賠,那就去個零頭吧……唔,也才四十萬?!彼财沧欤灰詾槿坏?。
“撲哧——”
劉伶一口茶噴了出來,胡亂擦去嘴角的茶漬,她聲調(diào)打著顫兒往上揚(yáng):“四十萬?你說的是……越南盾?顧先生真幽默,呵呵……”
她干笑兩聲,嘴角笑得有些抽搐。陳圓的眼睛也一下子瞪圓了,開始是捏著劉伶的衣角,現(xiàn)在換做捏茶杯,那握著茶杯的小手,指節(jié)處明顯由于過于用力,泛出了微微的白。
顧楚雄將兩人反應(yīng)收入眼底,笑得風(fēng)輕云淡:“劉女士真風(fēng)趣。”他表情從頭到尾都沒離過笑。
一開始,劉伶還笑得出來,這時候委實(shí)笑得有點(diǎn)兒僵了:“人民幣?”
他沒說話,一雙桃花眼中依然含著最純粹的笑意,只是這笑意中,似乎帶了幾分憐憫。
“靠,該不會是美元吧?!?/p>
茶杯一下子頓在桌上,劉伶猛地抬頭,眼神都帶著一股子殺意,靠,什么破瓶子啊,要三百多萬元的人民幣。
陳圓砸的哪里是一個瓶子啊,那是一套三居室的小公寓喲!
“你們等等,我有點(diǎn)兒事。”
劉伶拳頭握著,松開,握著,又松開,終是坐不住了。
可憐的陳圓哪經(jīng)得住自己砸了一套三居室小公寓的這個事實(shí),眼神兒都絕望了。
“我都說了不會讓兩位小姐賠,我只是想請陳小姐喝一杯茶,過一個愉快的晚上?!甭恿艘谎蹌⒘嫱庾叩谋秤?,顧楚雄料準(zhǔn)了女人間的友情到底也是有一個價值底線,超過了這個底線,剩下的只有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
他對陳圓,已是胸有成竹,含情脈脈地看著臉色煞白的女孩兒,笑得格外溫柔。
“陳小姐,介意我叫你圓圓嗎?”
這男人陰,陰到了骨子里,習(xí)慣性用最直接、最殘暴的方式掃開一切的障礙,奪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對他而言,劉伶就是他的障礙物。
如今,劉伶走了,他料想著她不會再回來了,草根的友誼就是這么不堪,區(qū)區(qū)三百萬的人民幣就可以將之砸開一條裂隙,繼而粉碎它。
一出包廂,劉伶臉色立刻陰了下來。
她先是發(fā)了個短信給陳圓,問她到底是賠了那瓶子,還是和顧楚雄一起喝茶,吃吃喝喝地混過這事兒。
沒一會兒,陳圓的短信就回了過來——
“姐,我知道您為難。這事兒是我手拙,您別說了,就算我借錢,砸鍋賣鐵,也要把這錢賠給人家?!?/p>
看這短信的語氣,小丫頭是不想和顧楚雄有任何干系,急得都快哭了。
劉伶一看,也就知道她怎么想了。
這丫頭單純得很,從來不愿欠人家什么。
倘若是欠著,就連睡覺也不安生,更何況這一欠就是三百萬的人情債啊。
三百萬人民幣,對一個普通的白領(lǐng)而言,絕不是什么小數(shù)字。
劉伶自個兒心里也有主意啊……你說顧楚雄他當(dāng)自己是誰???說要三百萬,自己就一定要給他三百萬?老姑娘心里明白,這時候怪團(tuán)子那丫頭不小心,絕對不是理智解決問題的法子。
既然平白被人叫一聲姐姐,除了幫,還能怎么辦?
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先是要確定這九桃瓶到底是不是值這個價兒!
自己身邊這一群人,沒一個有這經(jīng)濟(jì)實(shí)力玩兒古董——興許有點(diǎn)兒希望懂的,大約也就只能問問符大公子那一溜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