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認為是這一點起了作用,但龐貝羅輕輕嘆了口氣,走了出去。在這段時間里,電話就像個歇斯底里的老頭一樣,一直響個不停。
過了一會兒,鈴聲一中斷,我就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讓腦子全速運轉(zhuǎn)起來。電話講完后,我就會死。這和太陽會從東邊升起來一樣是確定無疑的?,F(xiàn)在我必須做點什么。這一秒鐘的使用方法抵得上好幾年時間。思考,思考!大場佳奈子!我什么都想不出來,于是先離開了廁所前往倉庫。一開始關(guān)押過我的倉庫,另一側(cè)有個可以進出的冷藏庫。
我能聽到龐貝羅低語著。時間所剩無幾。我想都沒想過要逃走,只是在找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打開了冷藏庫的門?,F(xiàn)在想來,真不知我為何會打開那里的門。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比起去辦公室找可能存在的手槍或刀具來當(dāng)武器,我的選擇要好得多……只是這樣,僅此而已。
冷藏庫里和倉庫一樣全都是肉和蔬菜和罐頭,沒什么可用的東西。只不過在最里面有個奇特的細長的紅色冷藏庫。寬度跟人臉差不多,門的正中鑲著透明的玻璃。往里看能看到里面放著超高級的香檳酒和魚子醬罐頭。
我拉了拉把手,門鎖著。
……畜生。
一想到會吃喝這些東西的家伙們的臉,我的肚子就自然地咕咕叫起來。
我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連接把手和柜體的是個四位的轉(zhuǎn)盤數(shù)字鎖。我仔細看了看當(dāng)前的數(shù)字—“9835”,然后將每個數(shù)字向前后各撥動一位試著打開。
8835,0835,9735,9935……
我只覺得龐貝羅就站在我背后,可怕極了。
試到“9845”時,鎖打開了。
我打開柜門,在大得成了精似的菌類下面看到了羅馬內(nèi)·孔蒂[ La Romanée-Conti,法國莊園葡萄酒的牌子。
]的瓶子,然后把它旁邊的瓶子拿了出來。瓶內(nèi)的細槽內(nèi)放滿了萬花筒一般的玻璃碎片,仿佛是漂亮的化妝水瓶一般。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選這一瓶。但是,既然橫豎都要失敗,我還是想跟這樣漂亮的瓶子一命換一命。
離開冷藏庫的時候,龐貝羅的談話聲兀自繼續(xù)著。
我回到洗手間,進了廁所隔間,鎖上門。明知道這樣做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但還是想防止剛一碰面就被殺掉。
龐貝羅的語音停了。
足音漸近,雪茄味兒悄然回到了洗手間里。
“你在干什么?”龐貝羅的聲音里帶著焦躁感。
“我會拼命工作的……而且,我覺得去舔坐廁對客人是不禮貌的……沒錯吧?絕對不會有人愿意對老老實實去舔坐廁的女人下單點菜和點飲品的。”
“我知道了。你出來?!彼死T,卻被門鎖擋住,“我數(shù)三下。如果你不出來,我就從上面澆燈油進去,再往里面扔個打火機,反正這里有的是滅火器?!?/p>
“我想讓你聽我說完……后面隨你處置?!?/p>
“真麻煩,有預(yù)約進來了。再過兩三小時就會有客人來。我沒時間?!?/p>
“兩分鐘就夠了?!?/p>
腳步聲離開了。
“兩分鐘。開始?!?/p>
我做了個深呼吸—
“不肯舔坐廁不是不想遵從你的命令。我非常感謝你救了我的性命,如果你想讓這店里的生意越做越好,我也會高高興興地協(xié)助你,不惜粉身碎骨,打掃清潔我也按我的方式?jīng)]偷懶地去做了。也許我做的工作看起來頂多只抵得上發(fā)霉的面包邊兒的分量,但我是沒有一句抱怨、沒有偷一點懶一直做下來的。這不算你說的那種偷工吧?我不希望你誤會。我并不是討厭命令。但會舔坐廁的女服務(wù)生,對這間店……”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還沒有告訴過我店名。
“這間店……”
“坎汀?!盵 Canteen,“水壺”、“小食堂”、“小餐廳”之意。
]
龐貝羅說道。沒關(guān)系,他按約定站在遠離隔間的地方。
“是水壺的意思。坎汀,這間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