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玻璃上的彈孔和哈維爵士光禿禿的腦門呈一條直線。

迪克感到一陣惡心涌上喉嚨，但他克制住自己。辛西婭平靜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死死咬住下唇。

“這是第二次了。”迪克說“昨天，我親眼看到彈孔出現(xiàn)在帳篷壁上。今天，我又看到它出現(xiàn)在窗戶玻璃上。這種事可不是兩次就能習(xí)慣的。我想……等等！”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著路對面的石頭圍墻，正對著起居室窗戶那一段。白樺樹在墻頭投下了陰影。他飛快地穿過小路和路旁的草坪，爬上墻頭朝墻根底下看去。白樺樹下扔著什么東西。開槍的人逃跑時(shí)，丟下了什么東西。

迪克翻過圍墻，完全顧不上破壞指紋，將樹下的東西撿起來。原來是支步槍，點(diǎn)二二口徑前推連發(fā)式，也就是溫切斯特六一型。和他意料中一樣，果然是這把。

昨天下午，萊斯莉·格蘭特把這支步槍還給普萊斯少校后，槍被人從射擊場偷走了。至少阿什勛爵是這么說的。

“別！”辛西婭·德魯驚叫道。

“別干什么？”

“別露出那種表情！”

迪克的表情并不是驚訝。聽起來也許很瘋狂，但他有種微小的勝利感。不管盜槍的人是誰，反正不可能是萊斯莉·格蘭特。

“走火事故”發(fā)生后，迪克·馬克漢姆一直陪在萊斯莉身邊，送她回家，還陪她待了好幾小時(shí)。盜槍的人不可能是她。這是事

實(shí)，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如有必要，他愿意發(fā)誓作證。

迪克把步槍扔回原處，又從圍墻上翻了出來。至少這件事不是萊斯莉干的。他壓根兒聽不到辛西婭在說什么，連看也顧不上看她。辛西婭在問他什么話，但他充耳不聞，撒開腿朝哈維爵士的小屋狂奔過去。

屋前花園沒有籬笆。迪克奔跑在未經(jīng)修剪的草坪上，長草像電線一樣絆著腳。今天氣溫估計(jì)也會很高。地面已經(jīng)開始散發(fā)水汽，清晨的露珠在日光中蒸發(fā)。一只黃蜂從果園飛了出來。屋前充斥著陳年木料和石頭的氣息。迪克走向有彈孔的窗戶-面對小屋右手邊那一扇-把臉貼在窗戶玻璃上。

他把雙手搭在眼睛上，再次朝屋里看去。

屋外的日光越發(fā)明亮，讓屋內(nèi)的燈光越顯昏暗。小個(gè)子病理學(xué)家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坐在巨大的寫字臺前，面容清晰可見-松弛的下巴肌肉、半瞇著的眼睛。迪克確信眼前這個(gè)老頭已經(jīng)死了。不過，屋內(nèi)的場面有點(diǎn)不對勁，很不對勁……

“迪克，”辛西婭在他身后輕聲說道“子彈并沒有擊中他。”沒錯(cuò)。

正對窗戶的墻上砌著壁爐，壁爐架上擺著印度銅器。在壁爐上方掛著一幅彩色版畫，畫著滑鐵盧戰(zhàn)役的場面。子彈穿過窗戶，擦著哈維爵士的頭頂飛過，擊穿壁爐上方的版畫，鉆進(jìn)了墻壁中。畫框下半部分的玻璃碎裂，畫也歪向一邊。然而，子彈并沒有擊

中爵士。

辛西婭的聲音又是急切又是驚訝。與此同時(shí)，她聽起來似乎松了口氣。迪克轉(zhuǎn)過身看著她。

“那他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