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應承著，“跑一天了有些累，我先睡了，有時間再陪你們聊?！?/p>

“去吧去吧，看你眼皮都要打架了?！?/p>

熟悉的屋子，擺設簡單的書架，墻上貼著的還是早已過氣了的藝人海報，被陽光曬得有些褪色。我走到窗子邊上，向下看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土地和墻壁在這時候連成了一體，陰影里流出僅屬于夜晚的安逸。拉上窗簾，似乎看到了什么，拉開又確定了一遍，對面寫字樓的頂層亮著一盞燈光，從窗子透出來，隱隱還能看到一個人影，是值班吧。我把屋子里的燈關掉，門也鎖好，多年來住宿旅店養(yǎng)成的習慣，即使回到家里也會如此。

靜下來，除了時間還在奮力地向前跑，剩下的所有似乎都停止了下來。“這樣的夜晚容易誘發(fā)思考”，是麥子的話，從前很少會想起他，而現(xiàn)在只要有上些細微的關聯(lián)就會不自主地去想到他，想到他的故事，他的話，我們一起的日子，還有……我想起了那座本不該存在的山。麥子的影像，他指了指身后。順著看過去，視野一片開闊，隱約地有整座麥城的輪廓擺在那里，跑不掉也沒法子藏起來。

那些過往像枝蔓一樣在我腦子里面蔓生著，記憶便是它們最喜歡的養(yǎng)料。我的記性很好，但比起麥子還是要差一些，所以我才會在行走中一邊寫下文字一邊拍下圖像。我們都努力要讓自己記得更多，在孤單的時候，比如說現(xiàn)在，或是在納木錯的那個夜晚拿出來溫暖自己。

人之所以有煩惱，就是由于記性太好。

躺在床上裹緊了被子，卻絲毫也沒有睡意，沒有穿內衣，像是出生時一樣。換洗的衣物都在車子的后備箱里，早上走得急，忘記拿出一件來穿上，還好是冬天，否則不定會出什么岔子。想必旅店的老板在打掃屋子的時候一定會錯愕上好一會兒，一個單身的男人怎么會把自己的底褲丟在地板上呢？

如果那個姑娘是真實存在的話，如果我真的和她做了些什么，如果她真的是比我小上幾歲的姐姐，如果她還會待在那里，我應該去找她，處理完麥子的事情之后就去。我想我還記著那條隨意開進去的路，破舊的霓虹燈的光芒很獨特，所以還是天黑后，白天的話，可能不會那么容易找到。

透過窗簾的縫隙，調整一下角度，對面的燈還亮著，孤單單的只有一扇窗的明媚，忽然地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兩個看上去一模一樣的身影，像是在交談著什么，不多一會兒，房間的燈滅了，再次亮起來的時候只剩了一個人，果然是有些奇怪。

重新?lián)Q成一個舒服的姿勢，合上眼，這次是真的困了，什么都不要去想，明天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去做。麥子留下來給我的，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包括葵，她現(xiàn)在好些了吧，有米香在她身邊，一定可以安然挺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