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走了一個多時辰,南宮燕便將我倆的包袱合二為一,背在了肩上。她掂了掂錢袋說,華云通給的錢不多,一日三餐都未必夠用。我安慰她,不夠沒關系,我再去搶就是了。她看我一眼,又瞧瞧錢袋,堅定地說:“一天吃兩頓就夠了。”
正欲爭辯。南宮燕卻忽然抽出軟劍,頭也不回地喝道:“何方小子,出來見人。”
“小姑娘,老子來見你了?!?/p>
尋聲而望。由黑暗中走出一人,劍客打扮,碩大的斗笠安在他的腦袋上,手中是一柄明晃晃的長劍,映月色,閃寒光。
南宮燕沒與他做口舌之爭,只原地抖動軟劍,舞了幾招,做了收勢。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攻。我與劍客均是一臉茫然。
南宮燕滿面恬靜地對劍客說道:“我知道你是來找他的。請便吧?!?/p>
劍客微微一笑,囂張地說:“算你識相,我‘圣劍追魂’的綽號可不是白叫的。”說罷,他從懷中摸出一張折起來的黃色宣紙。將其打開,他借著月光仔細地瞧了瞧。并希望我可以離他近一點,以便做個仔細的對比,他說,這叫與人方便。
我邁步來到他身邊,歪著腦袋一同觀賞。他喃喃自語:“確實極像,但似乎畫里的人比較有氣質?!?/p>
“許是這幾日疲于奔波,讓我顯得有些頹廢。過幾天,臉上應該會重現(xiàn)光澤?!?/p>
“照這么說,你真是明五?!?/p>
“不這么說,我也是明五?!?/p>
圣劍追魂思考了一會兒,說道:“先脫下你的內褲名冊給我?;拾裆险f,要帶上你的人,以證明名冊的真實,但無論生死。我怕你中途逃跑,決定要你死?!?/p>
“沒錯,死人比活人好控制,因為死人沒有思想,或者沒有思想的人都是死人。可你應該考慮到尸體的保質期問題。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我若是發(fā)臭了、腐爛了怎么辦?我建議你,先將我捆綁起來,行至半途再解決掉。等到了京城的時候,我的尸體應該還沒有面目全非?!蔽蚁駛€老師般對他進行諄諄教誨。
圣劍追魂感激涕零,說還沒見過哪個將要死在他劍下的人,為他如此考慮。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用感謝我。我剛才說的,沒有發(fā)生的可能性?!?/p>
“什么意思?”
我笑了一下,所答非所問地來了一句:“與人方便,與己亦方便!”因為我們挨得很近,有利于落花拳的施展。
圣劍追魂的身體硬朗,內功不弱。吃了一記“殘陽”之后,依然能揮劍與我相斗。我腳步凌亂,還不能與拳法配合得當,修習的落花心法也未能運用自如。因此,一時間,我也不能將他制住。
南宮燕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倆。
看她凝重的神情,我愈加猜不透她的心思。她明明在意我的生死,卻為何只在一旁看著。哪怕她往圣劍追魂身上扔塊磚頭也對我有所幫助呀。
稍微分神,我的衣服便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南宮燕欲動又止,一雙柳眉更加緊鎖。見衣服有損,我怒上心頭,一招一式也兇狠起來。
有破綻!我一拳正中他肩頭,內力也發(fā)揮得恰到好處。只聽“哐啷”一聲,長劍落地。我趁機又朝同一位置補了一拳,將圣劍追魂的肩骨打碎。
南宮燕大叫一聲“贏了”,沖過來拉起我隨她一起跳。我也興奮地脫去外套肆意揮舞。
“我就知道你能贏?!彼f道。
我問:“所以你就不幫忙?”
“那是為你好?!?/p>
“借口。”
“你不能懷疑我。我是真心對你好?!?/p>
我說:“無所謂,反正他不是我的對手——那個,咱們能停下來了嗎?我蹦累了?!?/p>
慶祝動作結束。我打算拿走圣劍追魂的長劍,卻被南宮燕阻止。她說,取走劍客的劍,就是取走他的性命。況且,你已經(jīng)不需要劍了。
我不甘心一無所獲,于是扒下了圣劍追魂的外衣。理由是我的衣服被他劃破了,我要進行理賠。南宮燕象征性地征詢躺在地上、表情痛苦的圣劍追魂的意見,便同意了。
臨走前,我告訴圣劍追魂,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什么圣劍什么追魂,也沒聽說過哪個劍客被別人扒走了衣服。但今天,我全遇到了。
沒走幾步,身后便傳來寶劍劃過皮膚的聲音——圣劍追魂自刎了。而南宮燕卻說是我殺了他。我只是覺得舌頭微微發(fā)麻,不想多說一個字。有種想掩埋的沖動,終于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