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亂打下來,我累得夠嗆,上氣不接下氣,倒還真把幾個小混混整得東倒西歪,抱頭鼠竄。人跑光了,我才想起唐老爺子。一看他,氣定神閑,悠然自在,哪像打過架,根本就是剛喝過茶。高手果然不簡單,佩服,佩服!
我屁顛屁顛跑過去,準備和唐老爺子擊掌以示慶賀,只聽一句,“看這里?!?/p>
喲,不知從哪個角落鉆出來的蘇渙淇手持照相機,沖我們傻樂。
再瞧唐老爺子,已經(jīng)側(cè)身扎馬,大展雙手來了個黃飛鴻師父的經(jīng)典造型。我也忙扯掉紅領(lǐng)巾,高抬腿擺出李小龍最愛的金雞獨立,大拇指抵著皺起的鼻子做不屑一顧狀。
“咔嚓”一聲,俠女義士的大獲全勝被永遠定格。在此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曾視這張照片為我人生最得意之作。
我小小露了幾手,輕而易舉地徹底收服蘇渙淇。毫不夸張地說,我就是他的上帝,我的話就是他的圣經(jīng)。他要有什么事兒拿不定主意,只要張口問,我的話他準聽。
比如因為高人一等,體育老師有心栽培,足球籃球任他選。嗨,這樣什么好為難的,當然選籃球啦!中學校園里,籃球場邊的女生永遠比足球場邊的多。他一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籃球。
你說這么個聽話的兄弟,我是不是得對他好一點,是不是他有求于我,我得盡力幫他。他看上了低年級的小妹妹,我是不是應該推波助瀾一把。
那時,我正瘋狂迷戀臺灣言情小說,各種女主我都愛,尤愛出一口成章,出二口吐血的德才貌兼?zhèn)涞馁跖?。自然就想到要幫他給小學妹寫一封情意綿綿,又極富文采的情書。
花了三個晚上,不知道死掉多少腦細胞,還要防著不愛敲門的我媽隨時的偷襲行為,我終于完成一封自認為驚世駭俗,天下第一有文采的情書。誰知我還沒把情書遞到豆芽蘇手里,小學妹就和隔壁班的一男生出雙入對了。
豆芽蘇倒好,愁眉苦臉了兩天,又樂呵呵地跑去球場,說他最愛的還是籃球。我捧著我精心炮制,就像自己孩子一樣的情書發(fā)愁,有種懷才不遇的凄涼。這可是繼女俠照片之后,我最得意的作品啦。一不做二不休,我決定把它寄出去,當即想到了唐飛。
開頭稱呼改成“小飛飛”。信尾署名,我欲說還休地畫了兩朵粉紅色的小桃心。信封上寄信人一欄,很做作也很應景地寫了“內(nèi)詳”二字。
沒想到,此信去后,就此石沉大海,無半點唐飛的回音。我看了上百本言情,也變得嬌羞了,不好意思再去信問他究竟是何緣故。
曾經(jīng)引以為豪的絕頂情書,反復回想,我現(xiàn)在也只記得最后一句,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在大學等你!
書信來往中斷之后,我指著盼著唐飛回來看我,好當面解釋清楚??善怂悴蝗缣焖?,據(jù)我媽說他確實曾回來找過我三次。巧了去了,三次我都不在家。
第一次,我被我媽下放回農(nóng)村陪伴爺爺奶奶兩位老人家。第二次,唐老爺子不知搭錯哪個經(jīng),心血來潮自掏腰包帶我去少林寺朝圣。第三次,高一暑假,我以助手身份,陪陳寧進京參加全國中學生英語口語競賽。
就此,自唐飛隨父母遠調(diào)A城音信全無,豆芽蘇因癡迷籃球,中考淪陷,又被父母遣返回首都某私立高中勞改后,我人生第三位關(guān)鍵人物閃亮登場了。陳寧,我前桌。此女形象好,貌若畫中仙子,天女下凡。身材辣,舞蹈國家十二級,前凸后翹,走路還難能可貴地沒有外八字。成績優(yōu),有如小學的唐飛,常年穩(wěn)居年紀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