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力一腳踹開殿門，就看到殿里昏黃的燈火下，宮女嬤嬤呼啦啦站了滿殿，楊太后一臉沉色坐著，皇后陪在一旁。朝顏獨自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得可怕，宮女端著的玉盤內(nèi)，酒杯已經(jīng)空了，里頭什么也沒有。

宮人們猛地見拴住的門被人一腳踹開，門口那人兇獸似的沖進來，一張臉扭曲得可怕，半響才認(rèn)出是皇帝，嚇得紛紛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了一地。

楊太后和朝歌被夜颯的臉色嚇住，此刻竟說不出話，唯見夜颯沖上前，一把攥住朝顏的肩，“你有沒有喝那酒？有沒有喝？快把酒吐出來！”

朝顏跪坐在地上，眼底一片空茫茫的沉寂，一張唇也泛著青紫，只看著他，有血從她唇中涌了出來，一滴一滴濺在青碧色的衣襟上，如艷紅的梅。

是夜的柏梁殿，燈火通明。

夜颯坐在外間的椅上，臉色陰沉得可怕，楊太后和朝歌心虛地坐在一旁，僅見宮女端著一盆盆血水不停地進出，紅彤彤的顏色在燈火下格外扎眼。

御醫(yī)滿頭大汗地從里頭弓身出來，還來不及開口就被夜颯一把揪住衣襟，“她怎么樣了！你回答朕！”

御醫(yī)被他的神色嚇得渾身顫抖不住，哆哆嗦嗦地道：“回……回皇上，王妃服的是毒性最烈的鴆酒，藥性猛烈，情況兇險，如今毒性總算遏制住，可腹中的孩子已經(jīng)保不住了……”

“她什么時候能夠醒來！”聽聞孩子已經(jīng)保不住，夜颯身體驀然僵住，面若死灰。

御醫(yī)哭喪著臉道：“如今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若王妃三日之內(nèi)能醒過來，便還有轉(zhuǎn)圜之機?！闭f完就咚咚磕著頭，天子之怒，血濺五步，他們生怕喜怒無常的君王會大發(fā)雷霆，項上人頭難保。

楊太后終于坐不住，起身走至夜颯身后，伸手搭上他因為暴怒而不停顫抖的肩，“皇帝，我——”

“住口！”夜颯倏地轉(zhuǎn)過身揮開她的手，眼珠因為暴怒而變作赤紅，只瞪住她咬牙切齒地問：“母后，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趕盡殺絕！為什么！為什么！”

楊太后從未見過兒子這般暴怒猙獰的模樣，眼眶里噙滿了淚，“我做這些，都是為你好！她和這個孩子，真的不能留！”

朝歌一直心虛地站在一旁，驀然看見夜颯涼颼颼宛如利劍般的目光朝自己狠狠盯來，那樣的眼神，近乎恨不得要立馬活剮了她。她心中原本怕極，此刻索性將心一橫，昂首怒視夜颯：“皇上這樣看著臣妾干什么？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們背著我做了見不得的人的事，是她放蕩無恥，本來就該死，還怪起我了！”

夜颯咬牙一字一頓打斷她，“你給朕立刻滾出去！滾！”

朝歌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悲憤地冷笑：“當(dāng)著奴才的面你也給我難堪！就算是父親也不會這樣對我！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皇上了不起！”

身旁的女官慌忙拉住朝歌，“娘娘！您快別說了，您生多大的氣都不能這么說話啊！這可是犯上！”

朝歌不曾理會，狠狠掙脫宮女的勸解，拔高了聲音：“犯上算什么？我父親乃鄭國公，天子都是我楚家立的，誰敢斬我試試？現(xiàn)在這么說，在滿朝文武，在天下人跟前，我也敢這么說！誰不知道，若沒有我父親，他們母子能有今天的地位！我父親當(dāng)初要做皇帝不過一句話的事，我父親不將皇位讓給他，他如今還在江夏那個鬼地方做他的江夏王，有本事做得了皇上？”

宮人們?nèi)紘樀貌桓页雎?，只有四德壯著膽子抱住夜颯的腿，“皇上，娘娘說的都是氣話，您別當(dāng)真了！”

夜颯眼鋒凌厲如刀，恨不能就此將朝歌活吞了下去，“你再把剛剛的話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