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shù)位御醫(yī)在柏梁殿整整守了三天三夜，才將朝顏從鬼門關(guān)撿回一命。

朝顏的身體調(diào)養(yǎng)了大半個月方才見好。而那日過后，她再也沒有見到過夜颯，這個從前日夜黏著她不肯放手的人，仿佛在一夜之間憑空消失，再未出現(xiàn)在她眼前過。

她只聽宮女私下議論，皇帝如今又再恢復了從前的紈绔姿態(tài)，和著一干武將近臣日日流連上林苑狩獵作樂，對皇后的寵愛更甚從前，帝后儼然的伉儷情深。

這時，朝野有言官諫言：廢帝及其宮妃理應循舊例遷出后宮內(nèi)闈。

十月，夜羲從長久的昏睡中清醒，朝顏親筆上呈皇帝：衡山王病情見好，妾愿自請隨廢帝遷去上陽側(cè)宮。

夜颯的御筆朱批僅有一字：準。

黃昏時分，一乘孤伶伶的馬車自內(nèi)宮北門轆轆行出，碧色的車身漸漸被暮色一點點吞沒，最后只成極小的黑點。

夜颯站于高臺，目光凝望向遠處。遠方已經(jīng)什么都再看不到，從此山長水遠，當真是再見不到了。他閉上眼，那些魂牽夢繞便又再襲上心來，如這現(xiàn)下冬日凜冽割人的酷寒，冷得讓他快要招架不住。

茉嵐曼行上前，盈盈巧巧請了個安，伸手為他披上斗篷，微笑著問：“這高處風大，皇上立在這兒看什么呢？”

他回過身來，將她的手一把抓住，恍然無助地問：“怎么辦？她真的走了，怎么辦……”

她從未見過他這般失神的模樣，伸臂緩緩攀上他的肩，“高處不勝寒，自古帝皇誠如是。因為皇上你不能悖逆世俗給她堂堂正正的名份、地位，甚至是讓她再不承受世人非議。她是走了，可今后還有臣妾會陪著皇上?！?/p>

夜颯本皺著眉，聽了卻是忽然勾唇輕笑，“是啊，高處不勝寒……高也有高的好……”他猛地伸臂狠狠摟住她，用著近乎殺人的力氣，箍得她幾乎要窒息過去。

半響，才聽那人又冷又澀的聲音低低說：“可朕的心，都快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