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鸚鵡先前還靈動得很,慢慢的卻有些打不起精神,耷拉著腦袋再不喊了,串珠拈了幾塊壽糕繼續(xù)逗它,哄它繼續(xù)說著吉祥話,鸚鵡卻猛地怪叫了兩聲,身體一陣痙攣,渾身毛發(fā)豎起,翅膀撲騰騰地一陣亂扇,五色的羽毛飛得到處都是。
串珠被嚇得不輕,連連后退幾步,鸚鵡在架子上一陣上下使勁飛竄,腳上拴的鐵鏈子吊著它的身體在一陣亂晃,折騰一陣,終于慢慢安靜下來。
串珠這才敢跑過去,翻過鸚鵡耷拉的腦袋,驚魂未定地道:“王爺,娘娘,它死了?!?/p>
夜羲的眼神停留在那一盤沒有動過的壽糕上,忽然沉聲道:“把壽糕撤了?!?/p>
朝顏心下一沉,“怎么了?”
夜羲不想在她生辰擾了她興致,更怕她擔(dān)心,只溫和地笑,“沒什么,別想太多?!?/p>
朝顏也勉強笑了笑,心里此時卻已經(jīng)明白了七八分,若沒有方才那只鸚鵡,現(xiàn)在興許倒地而亡的人,就該是自己。她想起一年前楊太后賜她的那盞毒酒,火燒火燎的酒液割破喉嚨,順著喉頭一路燒下去,燒得五臟六腑皆是灼燙的痛楚。
二月里,武尉將軍幾人被定謀逆之罪,舉家凡滿十四歲男丁皆斬首,女眷流徙三千里。隨后,廷尉司提審了將軍府?dāng)?shù)位門客,嚴(yán)刑拷打之下,幾人一口咬定衡山王對被廢不滿,終日吟詞書畫泄恨,暗中與武尉將軍幾人有書信往來。
隨后的事態(tài)一發(fā)不可收,矛頭直指夜羲。這件事情變得越來越復(fù)雜,朝堂、后宮的各股勢力都參與到了其中。宮中的皇后、楚仲宣一黨、擁護夜颯的朝臣,甚至是朝中所謂保持中立的一干貴族門閥,都想從這場權(quán)利紛爭中取得自己的利益。
朝堂上還有一批從前董氏外戚的余黨,夜颯正苦于無由頭徹底鏟除,這一誣告正中他下懷,當(dāng)即下旨嚴(yán)懲。月末時,廷尉司開始在京中四處搜捕亂黨,大臣們紛紛閉門拒客,生怕被牽連其中,京中人心惶惶。
宣政殿。
廷尉令恭身將供詞呈上,稟道:“此乃臣整理所得上陽宮宮人供詞,請皇上御覽?!彼牡律锨敖恿藖恚f上龍案,夜颯拿起翻看略掃了幾眼,沉吟不語。
恢宏莊嚴(yán)的宣政殿內(nèi)一派闃然無聲,僅剩皇帝的指節(jié)漫不經(jīng)心叩著御案的沉悶聲,靜得可怕。廷尉令窺不清珠冕后皇帝神色,試探著問:“衡山王乃廢帝,微臣不敢擅自做主,還請皇上圣斷?!?/p>
“若按律例,當(dāng)如何處置?”夜颯執(zhí)了御筆,寥寥幾筆劃過,頭也不抬地問。
廷尉令只好又道:“大周律例,謀逆當(dāng)車裂腰斬,若犯者為皇親,則可酌情給個體面的死法,男賜鴆酒或匕首,女眷賜白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