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說:“姐姐,你能帶我去吃肯德基嗎,我餓了。”
我一愣,問道:“你沒吃飯嗎?”
小家伙一臉委屈,“媽媽讓我吃面包,我不喜歡吃?!?/p>
我笑道:“好吧,姐姐帶你去吃肯德基。”
我于是幫小家伙穿好衣服,跟米蘭打了聲招呼,帶著她出了門。
小家伙倒不貪心,不像有的孩子,一進肯德基恨不得把店里的東西全裝到盤子里,她只要了一份雞腿、一個漢堡和一杯奶昔,她和許多孩子一樣,吃肯德基的時候滿臉的幸福。
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個街心公園,公園里有個游樂場,很多小孩子在玩耍。小家伙的眼睛盯著游樂場,我看到她眼中的羨慕,于是帶她進去玩了會兒,她玩得非常開心。
第二堂課也沒有掀開琴蓋,米蘭又要和朋友打麻將,因此我在安靜的卡通房間里編了兩個小時的故事,小家伙聽得很高興,只是我的嘴皮子快起泡了。
直到第三堂課才掀開琴蓋,可是沒彈幾個音就被米蘭叫停了,因為她前天晚上打通宵了,她需要睡覺,于是我的課程又改成了給安靜編故事。
安靜是個很乖巧的孩子,而且似乎比同齡的孩子懂事,不胡鬧,也不任性,溫馴得像只小綿羊。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一個四歲的小孩子變得如此乖巧懂事,但是我已經喜歡上她了,而且越來越喜歡,盡管給她編故事有些累,但我心里樂意。而她因為有故事聽也特別喜歡我,每次我離開時她都一再要我下次一定要早點來,以至于我一次比一次來得早了。
后來,我發(fā)現米蘭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就是打麻將,打麻將的時候她是興奮的,除此她是慵懶的,穿著絲緞睡衣,拖著拖鞋,一會兒噼噼啪啪地走來走去,一會兒蜷在沙發(fā)里,看著窗外的湖水發(fā)呆,她的神情是寂寞的。
而米瑤的姐夫很少出現在家里,他似乎很忙。
后來,我也不知為何有了一種感覺:這是一個冷清的大房子。
就那樣試了三次教,我竟然被米蘭通過了。
也許是我懂得分寸,每次去她家都是素面朝天,連口紅都不曾涂。當然我平時也不化妝,因為我買不起化妝品,僅有一支口紅,是米瑤送的,跳舞時才用。跳舞若不化妝,燈光射在臉上,如鬼臉,絕對不會有男生請那樣的女生跳舞的,花團錦簇的女生身邊排著長隊呢。
另外一點,我想也許是男主人經常不在家的緣故,所以她對我并不在意,所謂的要我試教,不過擺擺架子,裝腔作勢一番,嚇唬嚇唬我,沒準當初讓我彈鋼琴也不過是故意,她未必聽出了我彈的好壞。
米蘭也不是每場麻將都在家里打,有錢有閑住大房子的女人多得是,張氏李氏王氏,輪都輪不過來。麻將好像是米蘭生命的全部,比安靜都重要,她從來不問我安靜學得如何。不過她外出打麻將,我和安靜在一起的時間就不止兩個小時了,有時是三四個小時,甚至是半天,她們家沒有保姆,只有一個鐘點工,我不忍心把安靜一個人扔家里,只好犧牲個人時間。
一天,米蘭又出去打麻將了。我教安靜彈鋼琴時發(fā)現她無精打采,臉色也不好。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搖頭,閉著小嘴什么也不說。這孩子不想說話時喜歡把小嘴兒閉得緊緊的。
我怕她累著,于是讓她在沙發(fā)上休息,她趴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后來我發(fā)現她越來越不對勁,一摸她額頭,燙得像個火爐,我嚇了一跳,問她父母的電話多少,她說了個手機號,我撥過去,沒有通,我又打米瑤電話,也沒有通。
我只得抱著安靜先去醫(yī)院,大夫說安靜得的是急性肺炎,還說如果來晚了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一聽嚇得臉色蒼白。把安靜送進了急診室,大夫讓我辦住院手續(xù),我身上沒錢,于是又打那個手機號,仍不通,米瑤的手機也不通。我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天黑了我才打通那個手機號,是米瑤姐夫接的,他在郊區(qū),我說了安靜的情況,他說盡快趕回來,我問要不要跟米蘭說一下,他說不用了。掛上電話,我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放下來了,只需耐心等他了。
他很晚才到醫(yī)院,安靜已脫離危險,他向我說了不下一百個謝謝,他的語氣非常誠懇。
他看起來很疲倦,因此我不好意思回校,于是陪他在醫(yī)院多待了一會兒。他用寬大的手握著安靜的小手,偶爾拿起來放到嘴邊親吻一下。
他愛安靜的樣子讓我想起我的父親,我不知道我兩歲以前父親是否也這樣愛過我。也許沒有,否則他怎會那么自私那么狠心地把我拋下,他只顧他的感受,只顧他的愛情,他的心胸太狹隘,他真的不能算一個好父親。
回校太晚進不了宿舍,我不得不告訴他我要走了。他看了下手表,說要送我,我說不用了,我怎么能讓安靜一個孩子獨自待在醫(yī)院里呢。
他卻用小孩子的語氣對安靜說道:“靜靜,爸爸送姐姐回學校,太晚了,姐姐一個人回去會遇到大灰狼,你先乖乖地睡會兒好嗎?爸爸馬上回來?!?/p>
安靜說道:“好的,”又用清泉般的眼睛看著我說,“姐姐,你坐爸爸的車吧,大灰狼就不敢咬你了?!彼煺鏌o邪的眼睛讓人不忍拒絕,我只得同意。
正是那輛我在家具店門口看到的車子,不過車頂沒有落葉。車里很寬敞,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道。說起來很沒出息,我是第一次坐比出租車好的車子,坐在里面有些不自在。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尷尬,嘴角輕笑了下,他這一笑弄得我更加尷尬,我最怕別人在心底瞧不起我了,于是把頭扭向了一邊,眼睛沒有焦點地看著窗外的燈光。他似乎又看出了我的自卑,于是收起嘴角的笑容,神情專注地開車。
他開車的樣子很沉穩(wěn),開到半路,把車停在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便利店門口,讓我等他,說著下了車。我不知道他要去買什么,于是坐在車里,心里有點著急,時間有點緊張了。還好他很快就出來了,手里提了一袋東西。
“很抱歉,這次只能隨便給你買些吃的帶回去充饑,下次再請你吃飯?!彼f著把塑料袋遞給了我。
我有點意外,沒想到他是去給我買吃的,于是說道:“其實不用,我不餓?!?/p>
他看了下時間問道:“宿舍幾點關門?”
“十一點半?!?/p>
“看來時間有點緊張了,我開快點,你系好安全帶?!?/p>
我根本沒系過安全帶,不知如何弄。他看出來了,于是側俯著身子幫我系安全帶,他身上有一種似煙草又似植物的味道,在我鼻子里躥上躥下,我第一次和男人近距離接觸,心跳變得加快,撲通撲通,一陣緊似一陣,我有些暈暈乎乎的,上次在歌廳他留給我不好的感覺早已煙消云散了,我的感覺又回到了在家具店的時候。不過他似乎沒有發(fā)覺我的異常,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表現出了異常,但是我的心里是異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