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路還在那說呢，“再有十天八天就齊活了！等結婚時，保準讓全廠的人都羨慕！哦，你再看看這套江蘇宜興的紫砂壺，你喜歡喝茶，特意買來給你喝茶用?！?/p>

那套江蘇宜興的紫砂壺確實漂亮，顯得玲瓏。但在李萍眼里就那么刺眼。

“你不用見外，自己的家，隨便看看?！庇诖舐氛f著，取過鋸子來，哧啦哧啦哧啦地鋸著一塊木料，那聲音很刺激李萍。

“于主任，你停一停?！崩钇疾坏貌淮驍嗨?/p>

“以后在家里就別叫主任了，叫大路。”

“于主任，我今天不是來看家具，是來還你錢來的?！?/p>

于大路愣了一下，說：“還錢？還什么錢？”

“那輛二六自行車，一百二十六塊錢！”李萍說著，掏出錢來，放在了組合柜上。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那車不是我送給你的嗎？你爸還說就當是訂婚聘禮了?！?/p>

“我爸說的，不是我說的?！?/p>

“那你爸讓我準備好，‘十一’結婚，也不算數(shù)了？”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我可從沒有答應過你什么！”

于大路急了，“你怎么沒答應過？在公安局，你不是跟警察都承認你是我未婚妻嗎？這還不算數(shù)？”

“那是廠長非要我去這么說的。當時是想保你出來，不能讓你被勞教了?！?/p>

“那你這、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告訴你，別為我耽誤了你自己，廠里那么多好姑娘，都在盯著你，挑哪一個結婚，都比我強?！?/p>

于大路有些沮喪地坐下來，抽煙。于大路悶悶地抽了兩口煙，道：“別人盯我那是別人的事，我一個也看不上，就看上你了！”

李萍說：“可咱倆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再說，我就要嫁人了?！?/p>

“你要嫁人了？”

“對，嫁給一個當兵的，工程兵，還是個軍官！他申請結婚的報告都遞上去了，馬上就給咱們廠發(fā)外調函。接到外調函，我就要開始辦理手續(xù)，去部隊跟他結婚?！?/p>

“你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

“我是還錢來的，我不能欠著你啊?！?/p>

于大路生氣地說：“那你錢還完了，走吧！走吧！”

李萍看看他，慢慢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對于大路道：“于主任，我祝你幸福！真心地祝你幸福！”

于大路看著李萍，粗大的喉結在蠕動著，像要在費力地吞下什么似的。

李萍拉開門走了出去。于大路呆愣了半晌，猛然揮起榔頭，氣惱地將組合柜給砸了個大窟窿……

隨后的幾天，于大路在車間沒有與李萍說話。他情緒很低落，走到哪兒都沉著臉。靳英看著于大路的背影，道：“瞧他這兩天那張臉掉的，嚇死人了！”

李萍說：“他是沖我！你不用害怕?！?/p>

曲書記從大門口進包裝車間來了。

靳英一愣，說：“快瞧，曲書記怎么到這兒來了？不會是來找你吧？”

李萍看去，曲書記正笑吟吟地向她走來。曲書記的手里拿著一封信，信封上是部隊的標志。

曲書記很高興，“李萍同志，你來，來一下?！?/p>

曲書記將李萍領到一個角落里，向李萍展示了一下那封部隊寄來的信，“這是一封外調函，是從吳天亮部隊寄來的。你和這個……這個吳天亮同志確定愛情關系了？”

李萍看著那封外調函，有些期盼地點了點頭。

曲書記又問：“你決定要和吳天亮同志結婚了？”

李萍突然看見于大路走過，她愣了一下。

曲書記又說：“李萍同志，你要給我一個痛快話，這可是部隊來的外調函，很嚴肅的！你要沒有個痛快話，我就不好給你蓋這個章，不蓋章，也就沒法給部隊的同志回函了……”

李萍看見于大路消失在車間的門口，對曲書記道：“我已經(jīng)決定嫁給吳天亮，我到部隊去結婚?！?/p>

曲書記很高興，“好，很好！李萍同志，你嫁給一個軍人，哦……工程兵，工程兵某部政治處主任，這不僅是你個人的光榮，也是全廠三千多名職工的光榮啊！”

李萍說：“我是覺得挺光榮的，那就麻煩書記給蓋章回函，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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