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被她看到他的心事,他低頭沉默著,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暮色沉沉,有如黑紗,他估摸著她看不到他的神情才松了一口氣。他像個下棋高手,對方三步之內(nèi)的走法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假如他說:“你用愛情騙我?!彼蜁f:“我說過我愛你嗎?”假如他接著說:“你想騙我娶你?!彼蜁f:“是你說要娶我的吧,我逼你了嗎?!奔偃缢俳又f:“我是說過,但是我想娶一個愛我的女人?!彼蜁f:“那我們分手吧。”然后一走了之。她本來就像膽戰(zhàn)心驚棲息在他肩頭的一只小鳥,任何小的風(fēng)聲都會讓她倉皇離開,所以,他不能這樣做。
這么久的相處,他對她已經(jīng)了如指掌,她不算一個壞女人,不愛慕虛榮,也不奢侈浪費,唯一的心愿就是想通過嫁給他來逃避生計。在他的眼里,這也不算什么壞毛病。社會太復(fù)雜,荊棘叢生,女人就該讓男人養(yǎng)在家里,但是他想要她愛他,就這么簡單,他不想娶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她不會像別的物質(zhì)女人,把自己當(dāng)成貨物,來和他等價交換地放肆花他錢,但是她隨時會像兔子一樣逃離,而他是最不想看到這種結(jié)局的,因為好不容易在一起。所以看著洛水轉(zhuǎn)身離開,那種即將失去的恐慌攫住了他,什么也顧不得了,立馬緊走幾步,直接攔在她前面,認(rèn)真對她道:“洛水,我和我姐不一樣。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向你起誓,我姜季澤愿意娶誰就能娶誰--”
洛水又是一怔,他用性命起誓?她的心里模糊了,暮色越來越深,兩個人雖然站得近,卻看不到對方的臉,洛水也覺得季澤漸漸地就像一個暮色中的人,她慢慢地看不清楚他了。但是他發(fā)這樣的毒誓,這份真心也還是讓她感動的。
季澤向前一步,拉起她的手搖了搖,對她微笑道:“好了,天都要黑了,他們肯定等急了,我們進(jìn)去吧?!甭逅疀]有再堅持離開,迷迷糊糊地被他拉著走進(jìn)了姜家的大門。
有個年輕的男人坐在沙發(fā)上,洛水估摸著就是給季琳介紹的對象,那個開法拉利的官二代。季澤拉著洛水的手走過去打招呼,“凱瑞,這是洛水,我女朋友?!彼酶觳矓n著洛水,洛水立馬沖他點點頭,匆匆看一眼,說句良心話,金凱瑞長得比徐靖帥。
他長手長腳,很白凈,衣服講究,長相精致,氣質(zhì)是那種見慣了世面處變不驚的懶洋洋,怎么說呢,就是很像那種帥帥的韓國男明星,比如《藍(lán)色生死戀》里的男二號元彬。但是洛水知道現(xiàn)在季琳的眼里心里只有徐靖,金凱瑞好看得上了畫也沒有用。
季澤坐在沙發(fā)上和金凱瑞在說話,兩個人說的都是男人的話題,洛水插不進(jìn)嘴,陷在自己的心事里,坐久了僵得慌,只得起身去衛(wèi)生間。
她在衛(wèi)生間洗手的時候,卻聽到艷群的聲音,帶著央求和委屈:“爸,我不想在采購公司干了?!甭逅汇?,感覺艷群和姜廣龍就在附近,更是不敢隨便走出去了。姜廣龍的聲音很快傳過來:“在采購公司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不想干了?”
“季恒不聽我的,你說可笑不可笑,去年的年終獎亂發(fā),別人說要十萬他就給十萬,別人要得少了,他不但不給,還笑人家沒自信,鬧得最后員工都獅子大開口。他自己的公司還要收賄,收了別人的錢采購進(jìn)大批質(zhì)量差的低劣產(chǎn)品,集團(tuán)其他的員工都有意見了,昨天一件事更是氣得我夠嗆,他中學(xué)的一個同學(xué)來找他賣東西,他的產(chǎn)品挺好的,他還在那里擺譜,意思是人家不讓他拿回扣他就不采購他的貨物,把他同學(xué)氣走了,他本來就沒什么朋友--”
艷群仿佛很委屈,情緒壓抑著,語速卻雨點般又快又急,洛水就有點呆,感覺她無意間聽到了一個驚天的秘密,雖然只窺到一斑,但是那只潛伏隱蔽的豹子她明顯感覺到了。
“季恒做事不如你,你做好賢內(nèi)助嘛。”姜廣龍匆匆的腳步聲里夾著話語,語氣明顯帶著應(yīng)付。
“爸,我嫁進(jìn)來,不是想在采購公司干事的,我有多大能力,我嫁進(jìn)來之前你就知道,爸,我想像從前一樣,幫著你打理集團(tuán)??!”艷群的聲音很急切。
洛水只覺得自己和那個大秘密只隔著一層窗戶紙了,她站的地方能聽到姜廣龍的腳步聲,艷群好像追隨在姜廣龍后面:“爸,你說要我打理采購公司,可是季恒根本不聽我的,他只有小孩的智商,公司被他打理得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