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
清晨,從夢中醒來,姥姥站在門口,拄著拐,納悶地看著我,哼了一句京戲: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站,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穿衣服,想從她身邊擠過去,被她一把拉住,愣愣看了半天。她不認識我了。
“喝咖啡不喝?”她把眼睛瞪得像老屁眼。
“喝過了?!蔽译x開她。
晚上,我盤腿兒坐沙發(fā)上寫作業(yè),張叔拎著一口袋零食進來,姥姥眼睛盯著電視。
“姥姥,你看誰來了?”我試探她。
“不認識。”姥姥頭也沒回。
我拿出一個掛白霜的紫雪糕,把粘在上面的包裝紙一點點撕掉,從頂部舔起。姥姥責怪地看著我,我掏出一袋兒餅干給她,她粗暴地撕開,一整塊一整塊地塞進嘴里,餅干屑落了一地。我看了一眼張叔,他示意我過去。
“姥姥?”我蹲在她腳前。
“我吃的還行吧?”她問。
“有點兒快?!蔽蚁陆Y論。
“你姥爺對你媽挺外道,別人以為是不親呢,其實明白正理兒,即便是父女,也男女有別呢?!彼齽澙矂澙诧灨稍?,有條不紊地關了電視,正步邁向臥室。
我回頭看張叔,他做了一個鬼臉。
他30歲,比媽媽小10歲。帶著剛進入中年的陌生,跟我在一起最開心,學過芭蕾舞,除了那次頂額頭,再也沒有碰過我。
他有不為一切所動的氣質。
他姓張,叫張泉。
嗯,張叔原來叫張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