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改,將來都沒人跟你!”說著還捂著嘴直樂,一邊還添油加醋:“到時候,我再見到你,你還是個單身漢,可憐巴巴地跟我訴苦說:同桌,沒人給我做飯吃。 我就扔給你兩個饅頭,說: 拿好了,吃不飽別再管我要。 ”阿木越說越來勁,眉飛色舞地模仿老頭子的聲音,完全不顧在一旁咬牙切齒瞪著虎目的我。最后她支持不住,笑得趴在桌子上。我也沒法再憋住笑:“看你那傻樣!差不多就中了,還沒完了,你?”
“你說誰傻?”阿木立刻起身瞪眼問。“你!看你這破同桌,就給我兩饅頭,還 扔 !還 扔給我!這不還沒分開呢,本質(zhì)就暴露了。唉,人情冷暖啊 ”我搖搖頭。阿木癡癡地笑著:“那我給你換兩個花卷,行吧?還是熱乎的呢。” “你們家是賣早點的吧?怎么不是饅頭就是花卷的?熱乎的!連碗豆?jié){都沒有!不吃了!”“那我再給你碗豆?jié){,行了吧?不用加糖了,吃糖對身體不好。” 我張著嘴,無話可說。阿木笑臉中又顯出四個酒窩:“加糖加糖!我一定給你加糖!”我一揚脖子,氣節(jié)不失:“加糖也不吃了!就憑我玉樹臨風,要給我做飯的人都得預(yù)約?!?阿木忽然心懷不軌地說:“那你可得找一個手藝好的,能干活的,每頓飯得把我的那份也做出來?!蔽倚敝劬?,表示很不解:
“有我吃的就行了,做你的那份干什么?”阿木特認真地說:“我將來沒地方吃飯得找你呀!”我恍然大悟:“噢,敢情你以后也沒人管呀?”阿木笑嘻嘻地點點頭:“怎么,不讓去呀?”我笑著說:
“讓讓讓,不就是倆饅頭嘛,我豁出去了?!卑⒛玖⑵鹈济骸熬蛢蓚€饅頭?沒別的了?”我咬咬牙:“再給你袋兒咸菜,行吧?”阿木撇撇嘴:“小氣鬼!”“我們家就喜歡吃這個。你吃不吃?”阿木換上一臉親切的微笑:“行行,你吃什么我就跟著吃什么?!蔽冶瘋叵蛑宽敚骸吧系郯。易鲥e了什么,你要這樣懲罰我?”阿木笑呵呵地說:“唉,你就認命吧!”我忍不住笑:“咱們這也算患難之交了?!卑⒛拘Φ煤苁娣骸罢婧猛妫 ?/p>
可是好玩過去之后,我們又難過了。最后一個星期里,我們幾乎什么都沒干。大家都明白這是高中的最后時光,說它是未成年的最后七天也不算錯。那些沉重的書啊本啊都被一書包一書包地運回了家,準備著隨同著一段很長的歲月一起埋葬。桌子上干凈了不少,顯得很空虛,很沒有含義,桌子里也幾乎被掏空,沒有了內(nèi)容。這些經(jīng)歷了一代又一代使用者的老桌子在五月末的陽光下安靜地立著,散發(fā)著腐木的氣息。在我們離開后的許多年,又經(jīng)歷了許多代的使用者后,它們還將這么安靜地立著??諝庵械幕覊m顆粒在陽光中輕舞飛揚,老師們對于大家上課時聊天已經(jīng)放任了,他們自己也經(jīng)常和我們扯些閑淡。我和阿木心中空空蕩蕩,沒有心思干什么。也許用高考前的七天來為一段行將入土的十幾年的旅程料理后事是有一點奢侈,但為了準備一次不知后果的離別七天卻是不夠的。可是,我們只有七天。多一天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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