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出的王凡猛然被強烈的陽光刺了一下,那一瞬間他感覺有些眩暈。
眼前的這個世界就是每天他賴以生存,苦苦求索,拼命尋找的一個謎,一個巨大的虛空,一個廣無邊際的荒蕪。它是你看到的一棵樹,一條路、一座高樓、一只路燈、一根電線,一群飛鳥、一場雨,一聲嘆息。同時它又是一個真實的幾近殘酷的、赤裸裸的、流著血的名利場。它就象每天都在上演著精彩節(jié)目的馬戲場,上演了無數(shù)場真做的假戲。戲里面有穿著彩服的小丑,有吊在空中的金發(fā)女郎,還有心懷叵測的魔術(shù)師……每個人都在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有時當你一覺醒來,你會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超能力的左右靈魂的工廠。工廠里的每一個人,老人、小孩、婦女、小偷、生意人、出租車司機、外貿(mào)部長、保險推銷經(jīng)理、將軍、總統(tǒng),還有航天飛機上的無名英雄,都是它龐大機身上的一個個部件。它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永不停歇地瘋狂地旋轉(zhuǎn)著,最后吐出成噸的迷幻的氣泡??傆幸惶?,這些部件會生銹、損壞,然后被扔掉,扔到臭氣熏天,污穢不堪的垃圾堆里,然后被輾碎,就此消亡,只有極個別幸運的釘子會被小心地收藏保管,存放到制冷優(yōu)異、環(huán)境舒適、光線明亮的倉庫里,等待著下一次使用。你最多也只不過是那某一個釘子而已。
有時候,王凡幾乎可以看到自己那筋疲力盡的生命,但是他只能看著,無能為力。他感覺自己象一個滿懷希望的登山運動員,爬到了離峰頂只有幾十米遠的地方,身體吊在了半空中,在風(fēng)中悠來蕩去。手里緊緊抓著那根隨時可能松動、斷裂的繩子,拼命地想要上去,拼命地想要脫離危險,可是力量快要盡了,意識快要模糊了。只有陽光和微風(fēng)拍打著他哭泣的心。就那樣吊著,吊著。
他看著身邊的小紅和芳芳,他覺得她們是那么美,那種美讓他心中泛起一絲暖意。他想到了愛情,那個可望不可及的東西。也許所有的快樂應(yīng)該有愛情,可是愛情從來沒有讓他有過真正的快樂。愛他的人被他拋棄,他愛的人離他而去。他知道愛情是一個溫暖的、閃著金色光芒的神奇的東西。他一直認為,那是他的的救命稻草,可是他從來就沒有找到過,就是找到了也沒有擁有過。就象這世界上許多人一樣,得到了又失去,失去了就永不再來。
就這樣昏昏沉沉的,穿過幾條大街,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使館區(qū)的林蔭小道上。于小紅對王凡說:“咱們先到酒吧街坐一會兒吧。”
“好吧,我也很久沒去了?!蓖醴蚕肫鹆饲懊婢褪侵木瓢山?,是許多閑人雅士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白天的酒吧街是個浪漫的地方。
他們?nèi)齻€人沿著街邊慢悠悠地走著。王凡發(fā)現(xiàn)一直在小紅邊上的芳芳有意無意地走到了他旁邊。于小紅獨自一人東張西望的走在了前面。
“你好像挺憂郁的,不愛說話?”芳芳歪著頭看著王凡。
“你不是也不愛說話嗎?”王凡回了一句。
“可是我不郁悶啊。”
“難道我看上去很郁悶嗎?”
“是啊,感覺你有好多心事?!?/p>
“嗨,沒什么,真的,都是胡思亂想,還沒過青春期?!蓖醴部嘈χ?/p>
“別逗了,你看著都三十了,還沒過青春期呢?”
王凡瞇著眼睛沒說話。
“咱們快點兒走吧,他都到了。”芳芳向前張望著。王凡看到遠處小紅站在一家酒吧門口,正在找位子。
“走!”芳芳突然拉住王凡的手向前走去,她這個舉動太突然,王凡感覺不知所措。他又不好意思把手抽出來,只好緊走幾步,跟著芳芳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