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分(16)

紅旗袍 作者:裘小龍


于光明掐掉了手上的煙蒂,從早晨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抽了四根煙。這時廖國昌拿著初步法醫(yī)報告走進辦公室。報告證實死者的確死于窒息,女士身上的尸斑與僵硬情況證明其死亡時間與于光明推斷一致。與第二名死者類似,沒有跡象證明第三名死者死前有過性行為。

由于之前的第二名死者是三陪女,廖國昌表示他們正試著以排查色情從業(yè)者的方式調(diào)查死者身份。這與他的新推斷一致。于光明也表示贊同。

上午十一點,死者身份被查清。果然,死者是一名陪唱小姐,叫湯秀眉,在一家歌廳上班,歌廳老板從照片上認出了她。

廖國昌頗感得意地揮了揮手上的照片,對于光明說:“你看,我之前說啥來著!”

陪唱小姐在歌廳包間里干的那點買賣,其實早就是公開的秘密。如果大款喜歡她們,那么她們的服務(wù)可就不僅限于陪唱了,還有所謂的“出臺”。對于這些,歌廳通常都不會阻止。跟湯秀眉一起干活的小姐們都說那晚她沒來歌廳。不過因為她以前也經(jīng)常這樣,大家就沒當(dāng)回事。

據(jù)歌廳經(jīng)理說,事發(fā)之前兩個晚上湯秀眉都沒來上班。至于她究竟去干什么了,歌廳就管不著了。經(jīng)理和其他小姐們的描述,排除了死者在歌廳遇到兇手的可能性。

警方對湯秀眉常客的調(diào)查也是無功而返。經(jīng)常點她陪唱的幾位顧客,那晚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而她陪過的其他人都沒留下任何聯(lián)系方式。

于光明聯(lián)系了死者以前居住社區(qū)的居委會。接電話的是劉云飛主任,也是湯秀眉同樓的鄰居。

“對那樣的丫頭我還能說啥?從頭到腳都散發(fā)著銅臭味。她有句口頭禪‘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所以她就去歌廳混了唄,指望能傍個大款什么的?!眲⒅魅尾恍嫉卣f。

“最近幾天您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可疑之處嗎?”于光明問道。

“她基本不跟鄰居們打交道。就算她自己不害臊,我們也都為她臊得慌啊。”

“鄰居們周四那天發(fā)現(xiàn)她有啥不對嗎?”

“哦,和她住一層的熊嬸說,那天那丫頭走得挺早的,大概下午三點鐘就出門了。一般她晚飯前是不出門的,那是她的習(xí)慣。當(dāng)然,我們怎么搞得清她啥時候出去賣啊,您說是吧?!眲⒅魅握f道。

“那就是說她平時白天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也不一定,她可能也去干些別的事。不過如果是去歌廳上班,肯定打扮得花枝招展才出門呢,又是絲襪又是高跟鞋什么的。所以我們都看得出來?!?/p>

“能麻煩您寫一份書面材料給我嗎?”于光明說道,“內(nèi)容包括您和其他鄰居所知的,關(guān)于這個湯秀眉的?!?/p>

隨后于光明又給湯秀眉的鄰居和同事們打了好幾個電話,可忙了一個多小時也沒問出啥新鮮東西。那些人告訴他的也還是劉主任之前說的那些。

沒過多久,劉主任傳真發(fā)來一份三頁紙的書面材料。篇幅雖然很短,但細節(jié)還算詳細。

湯秀眉的母親在她很小時就去世了,后來,父親又下崗了,她高中沒畢業(yè)就去當(dāng)了歌廳小姐。他父親沒臉繼續(xù)住在弄堂里,就搬回蘇北老家去了。從那之后她獨自居住,偶爾帶男人回來。居委會對此了如指掌,但畢竟時代變了,居委會干部們也不方便直接干涉。好在多數(shù)嫖客都愿意去酒店開房,因此弄堂里還稍微能消停些。

她家里沒有電話,她也沒有手機,這兩樣?xùn)|西對她來說實在太奢侈,偶爾她會用弄堂口的公用電話。不過她有個漢顯的呼機,所以傳呼就是她平時的主要聯(lián)系方式。

于光明找到傳呼臺了解情況,對方很快答復(fù)了。星期四晚上并沒有人呼過湯秀眉。

他剛讀完這些材料就接到局領(lǐng)導(dǎo)的通知,要他去參加緊急會議。

“看看!報紙頭版頭條!‘城市陷入危機’!”說這話的是李書記,此刻他面色鐵青,幾乎是在叫喊,“咱們公安局都成笑柄了!”

于光明和廖國昌都沒做聲。報紙上這個頭條可能有些夸大其詞,不過局里現(xiàn)在倒是真的有些危機了。

“第三個!外灘!”李書記繼續(xù)嚷著,“你們到底查到線索沒?”

于廖二人都在悶頭吸煙,整個辦公室煙霧彌漫。站在一旁的曉紅看上去臉色不太好,一手捂著鼻子,生怕被煙氣嗆到。

這時廖國昌開了腔:“調(diào)查得換個方向了。三名死者中有兩名從事色情行業(yè),第二、三名死者工作地點一個是飯店一個是歌廳,都很容易被人約出去。這些女孩兒的家人一般不知道她們的所作所為,所以關(guān)于她們失蹤的線索很難查到。何況如果這種女孩兒跟客人出臺,都會找個隱蔽所在。估計直到最后她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處境不妙?!?/p>

“那田陌的情況又怎么解釋呢?”于光明問道。

“她在賓館工作,也很容易被人約出去啊,事實上她那個男朋友不也是那么約她出去的嗎。這就是我說要改變調(diào)查方向的原因?!绷螄f道。

“你的理由是什么?”李書記問道。

“兇手的行為本身就是證據(jù)。他討厭那種女孩兒?;蛟S他曾經(jīng)因為風(fēng)塵女子吃過虧,比如染上過性病什么的。所以他要報復(fù)。這可以解釋他為什么脫光死者的衣服卻不和她們發(fā)生性關(guān)系?!?/p>

“那紅旗袍又怎么解釋?”李書記又問。

“可能當(dāng)時讓他得性病的女子就是這么打扮的吧。這對于他來說是一種象征?!绷螄鸬?。

“也許還有別的可能吧?也許是他愛上了一個女人,那女人卻離他而去。在他眼里這樣的女人跟婊子也差不多吧?!庇诠饷髡f道。

“不過廖隊長的說法可以解釋兇手對拋尸地點的選擇啊,”曉紅插話道,“他意思是抗議如今盛行的色情業(yè)吧。他的抨擊對象不僅是風(fēng)塵女子,估計還有默許縱容這一切的政府部門呢?!?/p>

“曉紅!別把政府扯進來!”李書記似乎對曉紅的話感到不悅,“別管兇手到底是為了啥殺人,他肯定還會接著干的。我們現(xiàn)在要討論的是如何阻止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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