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張好些的照片是在另一本護照上,就藏在壁櫥后頭的密洞里。在那上面我的名字是威廉·李·湯普森,職業(yè)是商人,住在俄亥俄州耶洛斯普林斯市菲利普斯街五○四號。護照看起來是真的,其實也差不多;這本是護照處頒發(fā)的,跟另外一本一樣。我是親自用出生證明去辦的,那份出生證明也同樣是真的,但是,可惜呀,不是我的。
我從沒用過那本湯普森護照。這護照我已經(jīng)辦了七年了,再過三年就要到期,即使到時候我還是沒用過,我可能還是會拿去換本新的。沒機會使用不會讓我感到困擾,就像戰(zhàn)斗機飛行員也不會為了沒機會使用降落傘而困擾。我知道如果需要,就有一本護照放在那里。
今晚看起來沒機會用到這本護照,所以我沒去動它。我也沒動里面藏的現(xiàn)金,因為同樣不需要。上次我數(shù)這筆錢時,大概只剩五千美元了,不算多。理想的狀況是,我應(yīng)該保持一筆兩萬五千美元的急用現(xiàn)金,而且我會定期補滿這個數(shù)目,可是接下來我就會悶頭忙這忙那,等到發(fā)現(xiàn)時,這筆錢已經(jīng)見底了。
開工的理由就更多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小偷也不例外。我拿起一串鑿子、探針,以及一個奇形怪狀的長條金屬,放進褲子口袋里。把我那支大小和形狀像鋼筆一樣的手電筒塞進外套內(nèi)側(cè)的胸袋。我不必藏著手電筒——遍布城里的五金行都有賣,而且有個手電筒也不犯法。不過帶著小偷工具一定犯法,光是持有我的這點收藏品,就足以讓物主去紐約州北部度個長假,而且還免費①。所以我把這些東西鎖起來,手電筒也放在一起,免得到時候忘了。
①紐約州立監(jiān)獄位于該州北部。
手套也一樣。以前我習慣戴橡皮手套,就是洗碗戴的那種,我會把手掌的部分剪掉以便透氣,可是現(xiàn)在有那種很棒的一次性手套,用后即棄,用塑膠薄膜制成,輕得像皮革,涼得像小黃瓜,而且?guī)讐K錢就可以買一卷。我撕下兩枚手套,把其他的放回去。
我關(guān)上夾層、壁櫥,抓起公事箱,出了公寓,鎖上所有的鎖。解釋起來倒比實際去做更耗時間。我十點三十分到公寓,換衣服和整理裝備之后再回到街上時,才十點四十五分。
走到門口時,有一輛出租車經(jīng)過,我可以沖過去吹口哨叫住它。不過在這種夜晚,出租車應(yīng)該不難叫。所以我打算慢慢來,用正常速度走上人行道,舉起一只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猜我遇到了誰。
“你剛才呢,”邁克思·費德勒說,“應(yīng)該告訴我你還要去別的地方,我可以等。你的腿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可以,對吧?”
“還可以?!蔽彝?。
“真幸運,又碰到你。我?guī)缀跽J不出你來了,穿得這么正式,全身都換過。要去干什么?不介意我問問吧?赴約?我猜是個生意上的約會?!?/p>
“沒錯,就是談生意。”
“嗯,你看起來不錯,打扮得很精神。我們走穿過中央公園的那條路,好嗎?”
“主意不壞?!?/p>
“剛剛讓你下車后,”他說,“我告訴自己,邁克思呀,你是怎么搞的,有人得了關(guān)節(jié)炎,你居然沒告訴他該怎么辦。草藥嘛!”
“草藥?”
“你懂草藥嗎?中國草藥,要找中醫(yī)。有個拄拐杖的女人上了我的車,要去唐人街。她不是中國人,不過她告訴我她去看的這個中醫(yī)很厲害,說剛?cè)タ吹臅r候,她根本連路都不能走!”
“真是驚人。”我說。
“等等,我還沒開始講呢!”于是當我們開進中央公園時,他開始講起一個治療的奇跡。一個女人有嚴重的偏頭痛——一星期就痊愈了!一個男人有高血壓——降回正常!帶狀皰疹、干癬、粉刺、肉疣——全都解決了!痔瘡——不用開刀就能治愈!長期背痛——好了!
“他治療背痛用的是針灸。其他都用草藥。每次看病只要二十八塊,藥也包括在內(nèi)。他每星期看診七天,從早上九點到晚上七點……”
他自己就醫(yī)好了白內(nèi)障,他向我保證,現(xiàn)在他的視力比小時候還好。遇到一個紅燈停下來時,他摘下眼鏡轉(zhuǎn)過頭,用清澈的藍眼睛瞥了我一眼。到了七十六街和列克星敦大道時,他給了我一張名片,一面是中文,一面是英文。“我已經(jīng)發(fā)了幾百張了,”他說,“我盡量介紹人去他那兒。相信我,我非常樂意這么做!”他指給我看,名片的最后一行,他還加上了自己的名字:邁克思·費德勒,還有自己的電話號碼?!暗饶阌泻媒Y(jié)果,”他說,“就打電話給我,告訴我是怎么治好的。行吧?”
“我會的,”我說,“一定?!比缓笪腋读塑囧X和小費,一拐一拐地走進胡戈·坎德莫斯住的那幢褐石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