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社會對富豪的關注恐怕還停留在“獵奇”階段。很長時間內，人們討論最多的是富豪生活的奢華，以及美女、香車、豪宅，而非其成功的路徑。喧嘩熱鬧，不過是民粹主義尋求刺激的變相。

任何外來事物的移植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需要一個曲折、漫長的接受過程，直至最后與大環(huán)境融為一體。對于富豪自身的反應，無論是剛開始的排斥，抑或是后來的迎合，都是喧嘩的表現——恰恰從兩個方面揭示了中國商業(yè)的不成熟。事物非好即壞，缺乏獨立判斷力，走極端、隨大流，正是中國企業(yè)家身上的通病。

曲折前進

如果說2001年對富豪榜態(tài)度的陡然轉變是財富狂熱的前奏，那么隨后發(fā)生的劇變則是對膚淺喧鬧的懲罰。

從2002年開始，一份關于富豪偷稅的調查報告廣為傳播。當人們談論富人時，“偷稅漏稅”、“為富不仁”成為應用最多的詞匯。伴隨著激烈聲討，各種不利數據都指向他們，富豪非正常死亡、下課、入獄，牽出一條條“大魚”。“權貴資本”遭遇質疑。一時間，企業(yè)界噤若寒蟬，富豪們又開始變得保守起來，極盡低調隱忍之能事。甚至有人對制作財富榜的胡潤發(fā)出恐嚇，希望不要把自己列到榜單上。

歷史總是在循環(huán)往復中曲折前進。過了這一陣，風波平息，很快又有人不安分起來，財富話題漸漸變得平常。及至后來，《福布斯》、《新財富》中國富豪榜先后出爐，上榜人數暴增，并衍生出房地產、醫(yī)藥、金融等眾多分榜。當富豪接二連三地落馬，民意肆無忌憚，談資日益豐富之時，輿論反而出奇平靜。

在中國行走多年，胡潤曾親眼見過段永平股票賬戶中的數額，也曾和娃哈哈創(chuàng)始人宗慶后促膝長談。2008年，張茵當選中國首富。當她站在聚光燈下，坦然面對萬千記者時，胡潤依稀記得2003年她第一次上榜時的遮遮掩掩。

時間倏然而逝。當社會、公眾、富豪都可以冷靜對待、泰然處之時，商業(yè)世界越發(fā)透出從容溫潤的光華。站在歷史盡頭回望，掙扎與傷痛相生相伴，喧嘩熙攘，好不熱鬧，分明是為成長付出的代價。

中國人背負的歷史過于沉重，總是在患得患失中不得安寧。數年間，從嗤之以鼻到百般作態(tài)，再到投懷送抱，最后安之若素。富豪榜令無數人對其既愛又恨，既歡喜又害怕，恰恰暗合了環(huán)境變遷的大趨勢。

然而，假如真有一天，富豪榜不再牽動人們的神經，恐怕也就喪失了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