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是個什么東西?虧你說得出口!那我告訴你,人大是國家的權力機關,人民就是通過它當家做主的。你說是個什么東西?”霍海帶點戲謔的口氣,氣乎乎地訓斥著呂四權。呂四權抬頭望一眼霍海,他坐在寫字臺后面,此時看上去,感覺是那樣的遙遠,與平時稱兄道弟的那個霍副書記,簡直判若兩人。
呂四權低了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半天,他咕噥道:“人都說這是個橡皮圖章,誰能想得到,這橡皮圖章也治人哩?!?/p>
“哼,”霍海瞪了他一眼,“就是你說的這橡皮圖章,一旦它蓋不到你的任命書上,你就別想當這個局長,并且你一點招兒都沒有。明白了嗎?”霍海瞇起眼看著呂四權,“看上去人模人樣的,好像狐朋狗友也不少,關鍵時刻怎么就蔫了,怎么就沒有人脈了?當時有人對我說過,說你在社會上的口碑太差,我還與人爭辯過,說那是有人嫉妒你,故意造你的謠。現(xiàn)在看來,確實如此?!?/p>
呂四權瞟一眼霍海,輕聲說:“話也不能這么說,霍書記?!?/p>
霍??嘈σ宦?,提高了噪門:“不能這么說,還能怎么說?”他停了片刻,降低了噪門,“哼,你看你多能呀,多英雄啊,嗯!你翻翻天龍市的歷史,有哪一個局長擬任人選被人大常委會否決過?我告訴你,沒有,一個都沒有。只有你,創(chuàng)造了一個第一,狀元,真了不起?!彼瓦@樣喜笑怒罵了一陣子,氣出得差不多了,情緒也就慢慢地平靜下來。
呂四權把屁股往沙發(fā)里面挪了挪,抬頭看著霍海,一副死皮懶臉的樣子:“霍書記,你看,事情呢已經(jīng)這樣了,都是我的錯,我真的沒有想到,這人大,給了個棒槌當針了,竟然把市委推薦的局長人選給否決了。當初要是知道還有這檔子事,就是一個一個挨著做,也要把常委們的工作做通?!彼祛佊^色了一下,看霍海氣消了,就說道,“你罵歸罵,事情還得往下做?!?/p>
“怎么做?再報上去讓人大否決一次?”
“再報上去,我敢保證不會再否決了。”
霍海瞪大了眼,看著呂四權,輕蔑地一笑,不認識似的。
“真的,霍書記,不是可以連續(xù)報兩次嘛。你再報上去,人大常委們的工作我就一個挨著一個地做,保證通過?!?/p>
“我怎么說你呢,說你臉皮厚吧,你不服氣;說你裝糊糊吧,看著也不像。”霍海揶揄道,“先不說我這書記前面還帶個‘副’字,就是沒這個‘副’字,這天龍市就再沒有人了,非得三番五次把你呂四權放到這個位置上不可。虧你想得出來,哼!”
“可我實在是不甘心,讓這樣的機會白白地從眼皮底下流過去,機會難得呀,霍書記!”
“這會兒知道機會難得,平日里干什么去了?”霍海望著他,放低了聲音,“這機會不是沒有給你,而是給了你,你自己不爭氣,還能怪誰?”說到這里,霍海又不好氣地說,“自己不爭氣不說,給別人造成多大的影響,你想過沒有?”
“責任在我,霍書記。我知道這事弄得你也失了臉面。我向你道歉?!眳嗡臋噫移ばδ樀模桓睙o賴像,“可霍書記,我還是那句話,機會難得。你怎么批評我都行,但絕不能放棄這個機會?!?/p>
“別人說你難纏,我還為你辯護,這回,我是徹底地領教了?!闭f罷,霍海長出了一口氣,“唉,誰讓我把你帶到這條道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