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那你想想，是什么緣故呢？”

“這就不好說了?！?/p>

兩人都沉默不語，相互看著對方。過了會兒，陳志之說：“我覺得，出面請客的是秦壽，實際坐莊的是呂四權(quán)?！?/p>

“何以見得？”

“你想呀，這個秦壽，盡管急巴巴地巴望著上個臺階，領(lǐng)導(dǎo)那里也沒有少跑，但組織上真要有什么動作，肯定是要給我打招呼的，我畢竟還是局黨組的負責(zé)人嘛，盡管是臨時的，也還是要過黨組推薦這一關(guān)的。況且秦壽從來沒有任過實職，剛剛負責(zé)科里的工作沒幾天，就要搞這么大的動作，我看可能性不大。而呂四權(quán)就不一樣了，局長退了以后，組織上讓我暫時負這個責(zé)，他就有點沒滋沒味的了，嘴上不說，心里的那點事明顯地寫在臉上，他要做什么，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明顯地，他這是在拉攏人心，意在民主推薦時都投他一票。你想是不是這樣呀？”

丁小凡想想，說：“這是顯而易見的。不過，從以往的情況看，他們這樣做，不一定起到他們想要的效果。俗話說，人心是桿秤，在大是大非面前，大多數(shù)人還是秉持公道的，誰行誰不行，關(guān)鍵的時候，是不會因吃了誰的一頓飯而含糊的。我始終相信這一點?！?/p>

“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如果面對自身的利益，又有多少人是公而又公的。比如他們在飯桌上會給你許愿，我當了局長，會給你什么什么好處，你就一點心都不動？”

“我倒沒有想到這一層上。”丁小凡歪著頭想想，“這么說，秦壽這么做，是為了呂局長？”

“準確地說是呂四權(quán)讓秦壽這樣做的?！?/p>

丁小凡望著陳志之，陳志之一臉惘然，其神情讓人有點憐憫。于是他安慰道：“一切都是猜測，也說不定他們就是一塊兒吃個飯，樂活樂活，沒有別的意圖?！?/p>

陳志之笑笑：“但愿如此?！鄙酝Ｋf，“不過，你是了解呂四權(quán)他們的，這些人只要瞅準一個目標，就像貓兒盯上了一個耗子，撈不到手，就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捉起耗子來，那可比貓兒還專業(yè)?！?/p>

丁小凡想想，覺得陳志之說得不無道理，就說：“你是說他們加緊行動了？”

“是的，并且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p>

“那……”

陳志之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多操點心，一邊做好當前的工作，幫我挺過這段時間。一邊隨時注意一下局里的動靜。我也從上面了解一下情況，探一探上面的意圖?！?/p>

丁小凡點點頭，答應(yīng)著出去了。

陳志之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給小胡打了個電話，叫他把車開到樓下，起身向樓下走去。到了樓下，小胡已經(jīng)在那里了。他上了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小胡問他上哪里去，他沒有吭氣，半晌他說：“回家！”

小胡開著車，出了局機關(guān)大院，向左一拐，駛向主街道。在這條街上，北面駐著本市的首腦機關(guān)，從西往東，臨街的有市政府、市檢察院、中級人民法院；政府對門是市委辦公大樓，后面則是人大機關(guān)；法院對門是政協(xié)和各民主黨派處理公務(wù)的所在地。其他大口的部委辦局，也大都在這條街上。

車沒有走上幾步，就要路過政府大門，陳志之對小胡說：“我們進去一下。”于是小胡把車開進政府大院，在辦公大樓前停下來。陳志之猶豫了一下，就下了車，邊想心事，邊往樓上走。

上了三層樓，見市長辦公室的門開著一道縫，他在門外聽了一下里面的動靜，好像沒有客人，便輕輕地敲了敲，里面喊了聲進，他才慢慢地推開門進去。問了聲：“市長忙呀?！?/p>

肖明軒市長正在批閱文件，他抬頭見是陳志之，說了聲：“你先坐，我一會兒就完?！本陀峙募?。陳志之在沙發(fā)上坐下來，眼睛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他不時地瞅一眼肖明軒，又有點為難了，不走吧，怕市長嫌他沒有眼色，走吧，又怕市長說他才等了一會兒就等得不耐煩了。

他正在左右為難之際，肖明軒把文件夾放到一邊，對他說：“有事呀？”

陳志之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說：“是想煩勞你，問件個人的事?！?/p>

“有啥煩勞的，有事你就說?！毙っ鬈幍挂部烊丝煺Z。

話到嘴邊，陳志之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肖明軒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笑了笑說：“有什么話就說嘛，干嗎吞吞吐吐的？”

陳志之嘆口氣說：“我問問市長，這局長什么時候能配上呀？”

肖明軒望著陳志之：“怎么，感到肩上的擔子重了，不會是吃不消了吧？”

“這倒不是，是怕……”陳志之欲言又止。

“怕什么？”肖明軒說，“干得好好的，也沒有聽到別人說你什么，你怕什么呢！

稍停，陳志之說：“怕倒也沒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想，這局長一職，還是盡早定下來的好，免得誤了業(yè)務(wù)工作。”

“怎么，有什么異常情況嗎？”肖明軒問。

于是，陳志之把呂四權(quán)、秦壽請客的事說了一遍，又把他覺察到的一些情況向肖明軒說了說，肖明軒聽完后說：“你們那個呂四權(quán)的情況，我也聽到一些，在社會上，口碑很不好嘛。工作上一點能耐沒有，一向熱衷于搞一些團團伙伙，拉拉扯扯的事，可偏偏上面有人買他的賬。”肖明軒兩手一攤，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局長一時定不下來，有一時定不下來的原因，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你把心思用到工作上，穩(wěn)住局面就行。至于你們局里搞的那些個歪門邪道，你要大膽地管，既然組織上讓你負責(zé)，你就要負起這個責(zé)任，該整治的還得整治。不然，他們會把整個局里的作風(fēng)搞壞的。別看他們?nèi)松?，能量可不小?！?/p>

陳志之點點頭，連連稱是。

“我給辦公室說了，最近抽空下去看看災(zāi)情，不知道他們給你通氣了沒有？”

“政府辦公室通知過了，我也做了安排，你什么時候下都行?！?/p>

“事不宜遲，”肖明軒想了想說，“明后天吧?！?/p>

“好?！彼麊栃っ鬈幵儆袥]有指示，肖明軒說沒有了，他說謝謝市長支持，就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