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叔訕訕地笑了笑:“我曉得……我曉得,都不容易,這個……阿宗啊,看在我在劉家做了幾十年的份上,手頭松的時候是不是會……”
“到時候再講了!”劉光宗不耐煩地打斷了米叔的話。
……
子時,柳南街像往常一樣早早地沉靜下來,只有劉家鐵鋪還一片忙碌,劉光宗錯誤地估計打掃鐵鋪的工作量,光是清理爐渣、廢鐵就干了大半天,等到將鐵鋪、院子前后打掃得一塵不染時已經(jīng)到晚上了,還有一堆事情沒有做完,米崽此時正爬在棚頂上,在獵獵寒風(fēng)中使盡吃奶的力插著一面嶄新的旌旗,藍色的旌旗上寫著一個火紅的“劉”字。
“屌丫咪!做快一點!”劉光宗看到還有一大堆活沒有干完,心急氣躁,忍不住破口大罵。米崽吸溜著鼻涕,奮力將旌旗插在那個特制的槽里,怎奈風(fēng)太大,一放手旌旗就被吹得東歪西斜。
“屌丫咪……”,劉光宗忍不住大步流星地跨上樓梯,一把從米崽手里奪過旌旗,狠狠地插了下去,順手扯過一截鐵絲,鉗子般有力的手將鐵絲擰了幾道綁好旌旗,旌旗像被馴服的野獸一樣老老實實地迎風(fēng)招展起來。劉光宗插好旌旗,順手一巴掌打在了米崽的臉上:“屌丫咪!做事不出力,今天沒得飯吃!”
米崽捂著被打腫的臉,抖抖索索地從梯子上下來,不敢吭聲,趕緊到鋪子里米叔身邊,小聲地說道:“阿公……”
米叔向他投過無奈的一瞥,“又挨打了?”米叔低聲說道:“米崽,出來做事就是這樣了,忍一忍吧,過幾天我再跟他講講?!泵揍虗烆^“嗯”了一聲,悶頭拔著鴨毛。
天蒙蒙亮,二十多個被劉老板像趕羊一樣呼來喝去,左奔右走的打鐵師傅精疲力竭,劉老板看著煥然一新的院子和鐵鋪,心滿意足地?fù)]揮手:“轉(zhuǎn)去(回去)睡覺?!比缑纱笊獍愕膸煾低现v的身體走進鐵鋪邊那簡陋的竹棚,不多時鼾聲四起,震得棚頂?shù)挠兔珰稚l(fā)抖。
“米崽你走去哪里?看爐子!”劉光宗看到米崽跟著大伙走進棚子,又叫道,無奈的米崽只好回頭坐在火爐邊。
米崽在火爐邊拜起了“觀音”,外面早起的人們已經(jīng)開始喧嘩了,也沒打攪米崽的好夢,亢奮的劉光宗睡不著,聽到外面的人聲爬了起來,看到“拜觀音”的米崽二話不說一腳踢了過去,精瘦的米崽在空中劃過一道不算優(yōu)美的弧線,然后重重地砸到了地面。
“屌丫咪!叫你看火爐,在這里打瞌睡!”劉老板大聲呵斥著,米崽忍住眼眶內(nèi)打轉(zhuǎn)的淚水,捂著砸疼的肩膀不敢作聲。
竹棚里的米叔聽到這么大動靜,趕緊爬起來,護著米崽,連連給劉光宗賠笑臉道歉。看在米叔的面子上,劉光宗罵了一句:“屌丫咪,爐子不看好燒起來燒死你……”
“米崽,我都講過了,困了就叫阿公起來幫你看,你呀……”米叔心疼地抹抹米崽眼角的淚水說道,米叔膝下無子無孫,算輩分也能算是米崽爺爺,看到米崽那一刻起,就把這個可憐的孩子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孫子,看到他被人欺負(fù)自然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寄人籬下的米叔也無可奈何,就想找個機會和劉光宗談一談,借點錢帶著米崽開個小鋪子,和米崽安安心心過日子,不用看人臉色。
劉家鐵鋪的堂屋、院子、鐵鋪甚至師傅們睡的竹棚今天打掃得一塵不染,原來占據(jù)著這些位置的煤、鐵都搬到了屋后,取而代之的是洗刷得干干凈凈的桌椅板凳,為了寶貝兒子劉啟耀的滿月,劉光宗是費盡了心思,劉光宗和鄰居的關(guān)系不好也不壞,趁著孩子滿月自然得大宴賓客,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擠到了劉家鐵鋪內(nèi),鐵鋪外還擺上了蒸籠,不少乞丐聞風(fēng)而動,蜂擁到劉家鐵鋪外打秋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