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幾分鐘,女同事熱得受不了,還沒見到朵朵的人影,便打算離開,提著買來的水果,自己往冰箱里放。進了廚房,見水籠頭是半擰著的,有自來水從里面一滴滴落下,籠頭下面的一個紅色面盆已接了小半盆水——據(jù)說這樣水表是不動的,一月下來倒可以節(jié)省不少水費。
孫春梅可能看出女同事眼里的詫異,便笑著說:“我們這是死也死得著的人了,替兒子媳婦省點錢也是應(yīng)該的?!?/p>
女同事回去后,閑聊間不經(jīng)意就將這事講了出來,被有心人聽去,只說朵朵平時在人前衣著光鮮,裝出大方的模樣,實則待公婆可不知道有多小氣。這話輾轉(zhuǎn)傳到朵朵耳朵里,朵朵當然不免又添了一層氣惱。
因為自小和母親林雨軒親近,因此近日家中種種,朵朵得空時便跟林雨軒說上一說。起先,林雨軒只勸說讓朵朵大度一點,學(xué)賢惠一些。最后一日午后,林雨軒特意提了水果去看望親家,只在朵朵的客廳里坐了一小會兒,便知女兒所言不虛。
話說朵朵家北南各有兩個陽臺,北陽臺比較大,南臺小,但只有南陽臺能夠照到陽光。南陽臺容納不了全家人的衣服一起懸掛,依朵朵的安排,家人的外衣掛在北面,內(nèi)衣毛巾等因為要接受紫外線的消毒,所以曬在南陽臺上。這種安排本來沒有任何問題,但孫春梅卻是不依。
林雨軒來時,孫春梅正在搞“乾坤大摞移”。先將其他家庭成員的所有衣物從南陽臺上搬到北陽臺陰暗處,再將兒子的外衣外褲襪子,一樣一樣的,全部拿到南陽臺上去。林雨軒起身,從北陽臺暗影的一堆花花綠綠的衣物里面,挑出一件莫代爾的果綠色的短袖T恤,問孫春梅,雪瀾的這樣?xùn)|西怎么又不拿到南面。孫春梅就笑著說:“這是朵朵的吧。”林雨軒淡淡道:“不,這是雪瀾的?!睂O春梅細細再看,認出那東西果然屬于兒子,便忙不迭地接過去曬到有太陽的陽臺上去了。
林雨軒本是個涵養(yǎng)極好的人,此時也難免生了氣,心道,還真是這樣的——以為是我女兒的東西,所以你這個做婆婆的就不讓它曬太陽了,嘴上雖然什么都沒有說,難免臉色沉了下來。再小坐一會兒,林雨軒發(fā)現(xiàn)更大的問題——原來孫春梅夫婦在老家開敞習慣了,進進出出的,從不關(guān)紗門的。朵朵住的小區(qū)不遠處就是金水河,臨水,小區(qū)里的蚊子就多,別人家紗門紗窗一天二十四小時關(guān)著,唯獨這里開著,蚊子蒼蠅還有不來的?林雨軒一下子就被叮了好幾個包。孫春梅聽說,一面拿花露水過來,一面笑道:“哎喲,看來這蚊子是養(yǎng)家了的,跟了我們姓唐!要不,怎么老咬親家不咬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