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平靜地看著我:“葉子,狙擊手要和他人保持距離。來,握個手吧。”
我第一次握著師傅的手。師傅看著我說:“葉子,你是我?guī)У淖詈玫耐降?,今后,師傅不能看著你了,自己保重!?/p>
我點點頭:“師傅,保重,給我寫信,有機會回來看看我們?!睅煾瞪狭塑?,在口袋里掏出一顆子彈,遞到我手上:“葉子,師傅很想把這顆子彈帶走,可是想想,或許你更需要它,就算師傅送給你的禮物吧。師傅走了,保重!”車慢慢開了,師傅又回過頭對我說:“葉子,你知道我為什么經(jīng)常看著遠方嗎?是為了練習(xí)測距。葉子,保重!”
我看著這顆子彈——是師傅用來做砝碼的子彈,師傅已經(jīng)把它擦得金黃金黃的,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芒。我把它放在軍械庫里,跟我做砝碼的子彈放在一起。第二天,子彈退去了金黃的顏色,跟其他子彈一樣,就剩下暗淡的灰綠。我想,也許是師傅的精魂附著在這顆子彈上了。主人走了,子彈頓時也失去了它的精魂。
后來,師傅給我來過幾封信,說他已經(jīng)不在家鄉(xiāng)了,民政局在縣城里給他安排了一個當(dāng)保安的工作,現(xiàn)在日子平淡,但他很滿足。師傅還說他和一個姑娘好上了,可能很快就要結(jié)婚了,信中夾著那個姑娘的照片。照片中,師傅似乎顯得蒼老了,但是眼睛還是那么平靜、深邃。那個姑娘幸福地偎依在師傅的胸前。雖然她長得不算漂亮,但是我相信,她會是師傅的好妻子。
再后來,我們連的番號換掉了。每年定期或不定期地,我們的番號都改變。我再也沒有收到過師傅的來信,也不知道師傅的狀況。我給師傅去過信,沒收到過回音。我和師傅失去了聯(lián)系。當(dāng)我看到獵戶座的時候,我就想起師傅教給我的歌。在我站崗的時候,我會情不自禁的輕輕哼著它,想我遠方的師傅,想我遠方的姑娘……
我們小隊也已經(jīng)磨合得很不錯了,邊境巡邏也了解了不少情況。這里的人都比較窮,走私從來都沒有斷絕過。和G地區(qū)接壤的地方,有很多小路可以互通,隔著一條河就是兩個不同的地方。巡邏中經(jīng)??梢钥吹接腥吮持鴸|西走私。我們這邊的藥品,比如很普通的清涼油到了那邊就是天價,然后將那邊的獸皮帶進來,等等。
這些人我們一般都不抓,一是沒那么多精力來管,二是這些人都很狡猾,會算準(zhǔn)我們巡邏的時間,打時間差。而且就算被抓住了,他把東西往草堆里一扔,死不承認(rèn)是他的。如果不是走私獸皮、槍支、毒品的話,我們一般都只是盤問搜查一下就放人。而大單的走私比如槍支毒品等,并不是這些山民們能干得了的,他們也沒這個膽量。犯罪分子會有一整套的計劃,輕易是抓不到的。我們和邊防的待了一段時間,慢慢也有了經(jīng)驗,什么人該抓,什么人該搜,背的是什么東西看他們的姿勢和動作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甚至,有些走私專業(yè)戶都認(rèn)識我們了,看到我們巡邏也不躲,還拿出東西來給我們吃,邊防的戰(zhàn)友說:“這里都窮,走私點山貨賺點鹽巴錢,你忍心抓他們么?”
我和師傅談話后沒多久的一天,一架“河馬”直升機來到了我們駐地的訓(xùn)練場,匆匆下來幾個人,直接就奔連長去了。沒多久,我們小隊和另外一支小隊奉命出發(fā)。開始我們以為是到G地區(qū)執(zhí)行任務(wù),不過方向好像不對,不是往那個方向飛的。
半小時后,直升機降落在一個小學(xué)的操場,這里已經(jīng)被警察和武警包圍了。我們下了飛機,在一個教室集合,一個武警部隊的上尉給我們做簡報,大意是:××鎮(zhèn)發(fā)生了武裝劫持人質(zhì),被劫持的是一家人,男女主人和兩個男孩:一個8歲,一個只有5歲。歹徒有三個,有兩支手槍和一支AK-47,子彈若干發(fā)。上午武警和警察進行了一次解救,但是沒成功,男主人被殺害,因此,向軍區(qū)求援,把我們派來。接下來,介紹了地形情況。人質(zhì)和劫匪在一個3層的小樓里,小樓面南背北,在這個地方來說,是相當(dāng)?shù)臍馀桑瑑墒乙粡d,外面還貼著瓷磚。情況介紹后,警察給我們拿來了黑色的作戰(zhàn)服,要我們換上,我們問:“為什么?”一個警察尷尬地笑笑說:“你們穿著特種部隊的衣服,影響不好,影響不好?!蔽覀儞Q上了衣服,帶上頭套和頭盔,強攻組和滲透組穿上了防彈衣,換乘了一輛客車來到了案發(f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