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朝馬奎使了個眼色,讓他把柳南堂拖到刑訊室的門外。深諳審訊心理學的他知道,像柳南堂這種家伙,換個環(huán)境反倒會讓他感到一絲生機,從而吐露實情。要是一味讓他呆在這種環(huán)境里,非把他嚇瘋了不可。
在刑訊室的隔壁,張孝武和馬奎坐在一張寫字臺后面,把一盞雪亮的臺燈對準了早就魂飛天外的柳南堂。
張孝武笑瞇瞇的掏出一個鍍鎳的煙盒,一按機簧掏出一支煙遞到了柳南堂面前,仍舊用那種拉家常似的語調(diào)說:“來吧,我想你這會兒一定很想抽一支了吧?香煙可真是個好東西,能幫人穩(wěn)定情緒,想起好多容易忘記的事來。柳老板你說呢?”
柳南堂的精神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他一邊哆里哆嗦的接過煙湊著張孝武的美國軍用打火機點著,一邊慢慢的點了點頭。
故意沉默了幾秒鐘,張孝武才慢條斯理的點上了一根煙,吐出了一陣淡藍色的煙霧,然后又猛的提高了聲調(diào)兒問道:“你是怎么跟共產(chǎn)黨勾搭上的?找你印匪鈔的共黨呢?”
柳南堂猛的一震,手里那根剛抽了不到一半的煙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喉結(jié)蠕動著正要回答,一旁的馬奎卻插了話:“先別急著回話,想好了再說!要是你敢有一句半句的瞎話,我就把你請到隔壁去!”
柳南堂驚恐的點著頭,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煙頭,使勁的嘬了一口,又使勁的點了點頭。
一看柳南堂已經(jīng)決心說實話了,張孝武又拋給他一支煙,仍舊用剛才那種聊天似的腔調(diào)兒問道:“說說吧,你是怎么跟共產(chǎn)黨勾搭上的?”
柳南堂對著已經(jīng)快燒到手的煙頭點著了張孝武剛?cè)舆^來的那根兒,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股淡藍色的煙霧,然后望著張孝武說道:“回長官的話,這筆生意是他們主動來找我談的……”
張孝武聽了心里暗喜,知道柳南堂的突破口已經(jīng)被打開了,當下反倒變得嚴厲了起來,把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一瞪,輕聲喝道:“快往下說!”
根據(jù)柳南堂的講述,事情是這樣的:
三天前的傍晚,正在收拾公事包準備回家的柳南堂卻聽見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懶洋洋的拿起聽筒問道:“您找誰呀?”
電話里一個充滿了磁性的女聲當即傳進了他的耳朵里:“您是大華印廠的柳老板嗎?”
柳南堂回答道:“鄙人就是柳南堂,不知您是……...”
可對方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截了當?shù)恼f道:“您先別問了,說出來你也不認識我。我有筆生意急著要跟您談,不知您現(xiàn)在有沒有什么不方便的?”
天下的生意人見到買賣從來都是跟貓聞見了腥味就不肯罷手一樣,哪肯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柳南堂當然也不會例外,當下便陪著小心答道:“方便,方便!你什么時候來呢?”
那個女聲回答說:“這是一筆大生意,不方便在您的廠里談,您能到定阜大街拐角的卡農(nóng)咖啡廳來一趟嗎?”
柳南堂幾乎連想都沒想,便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那好,請您稍后,我馬上就到!”
就這樣,柳南堂在卡農(nóng)咖啡廳的侍者指引下,在一個昏暗的角落里見到了那神秘的女人。柳南堂自報了家門之后,那個神秘的女子做了個請的手勢柔聲說道:“我有一筆大買賣,只是有些關(guān)礙,不知道您有沒有這么大的膽量?”
咖啡館里燈光本來就暗,再加上那個女子又坐在陰影里,根本無法看清她的長相兒。柳南堂失望的收回了探尋的目光,撇嘴一笑,低下頭用手指敲打著桌子問道:“這年頭為了混口飯吃,就是印傳單也沒什么好怕的!只是不知道您想要印點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