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畫了沒有?”姬順臣轉(zhuǎn)過身問。
“畫好了?!?/p>
“在哪里?”
她從頭上摘下方帕,雙手抖了開來,讓姬順臣看。
姬順臣看了一眼,伸出手要接方帕,她卻縮回了手:“娃他爹說,你要能認出帕子上的畫,才能送給你。”
“畫得太漂亮太逼真了,我在這棵千年槐下面,往返了整整十六年。我娘說,別看它生在白莊的路口,可它的根,已經(jīng)長遍了咱周原每一家的院子?!?/p>
女人雙手捧著方帕,含著笑交給了他,姬順臣接過來說:“手藝不錯,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丈夫還有什么手藝?”
“他會畫棺材和墓室,是個好油漆匠。”女人笑著回答。
姬順臣返回了“積善堂”,他看了看墻上的掛鐘,離凌晨五點還差一刻,易進和方執(zhí)事以及賣家的女人孩子,估計已經(jīng)安全地出了西安城。
他坐下來鋪開了方帕,這是一幅非常簡單的寫意白描毛筆畫,賣家寥寥幾筆,便勾畫出了他所熟悉的一棵千年古槐的風姿。樹上畫著七個錯落有致的鳥巢,很快就引起了姬順臣的注意,能看出來,賣家在對鳥巢的用筆上側(cè)重了很多,鳥巢所用的線條,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勾畫樹形、樹枝、樹冠所用的線條。在古槐的樹頂上空,有一只老家人稱為鷂子的兇狠的大鳥,正展翅向南飛去,它的嘴里還叼著一只家雞,鷂子的正前方,就是模糊的秦嶺。
姬順臣想,這僅僅是賣家隨意地送給他的一幅周原故鄉(xiāng)象征性的寫意畫嗎?賣家想告訴他什么,他一時還想不明白。
想來田老板已經(jīng)把木牘和賣家的信息,給透露了出去,以他對田掌柜的了解,田掌柜一定是被威脅之下,迫不得已才說出去的。時間大約在晚上十一點以后,難道他又尋歡,去了粉巷?但田掌柜絕不會在快樂之余,把這么重大的事情,透露給一個風塵女子的。
問題是“南山會”的人和洋人,怎么會突然知道了這個事情,并且聯(lián)起了手,難道田掌柜早就被盯上了?據(jù)方執(zhí)事講,等在外面汽車里的是個洋人,雖然是半夜,但他關門的時候拉開了門廊的燈,所以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