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樹下,河灘上,到處聚集著玩“打瓜”游戲的人,他們每天被緊張而有趣的一場又一場游戲追逐著,抵達競技的現(xiàn)場,期待在競技中顯示出自己的力量。他們黑紅的臉上淌著汗珠兒,赤裸著胳膊,用巨大的熱情看著對手。時間在某一個瞬間被無限拉長,循環(huán)往復。
老爹說他以前也玩“打瓜”游戲。聽他一說,我才明白“打瓜”游戲中有些很微妙的感覺是無法說出的,比如手的感覺。一雙手終究沒法把那種微妙的感覺傳遞給另一雙手。
比如一只瓜靜靜地立在那里,面對的是各種各樣的人,每只瓜都不是一個樣子,形狀厚薄也都不一樣,每個人打瓜的手也不一樣,習慣也不一樣,有勁兒大的,也有勁兒小的,一枚銅錢打進瓜里什么部位剛好,是沒辦法預知的。
一般說來,打西瓜是在兩個人之間進行的。每個人挑一個麥籽西瓜,用手掌打開,西瓜瓤子紅的就贏了,輸?shù)娜藚s要付兩個瓜的錢。打開的西瓜嘛,都是看熱鬧的人吃,他們白吃,不要錢。這是規(guī)矩。
我問老爹:“打西瓜有啥竅門沒有?
老爹說有的,就是眼睛尖會挑瓜,還會打。因為麥籽西瓜長得怪得很,好多麥籽西瓜最紅的瓜瓤不在瓜心,而是在瓜心與瓜皮之間,紅瓤子隔著瓜皮看不見嘛,會打的巴郎子剛好從瓜瓤的最紅的地方打開,這個巴郎子就贏了嘛,贏了的人高興,吃瓜的人高興,輸了的人開始不高興,后面嘛,看大家高興了,他也就高興了。
打西瓜就是這個樣子的。
老爹還說:“剛開始玩打瓜游戲的時候,我的手氣一陣子好,一陣子不好,不好的時候一個夏季就輸?shù)暨^五十多次,不但要付瓜錢,連同那堆瓜也成了別人的了,圍觀的人一邊呸呸地往地下吐瓜籽粒兒,一邊拍著我的肩膀說,‘玩嘛,不要當回事嘛,玩啥東西都得花錢,沒有白玩的東西,想再玩還可以定規(guī)矩重新開始嘛。’
“那個時候,我還年輕嘛,打瓜是很厲害的,總是贏,直到都把人打跑了,找不到人玩就我一個人玩嘛。用左手打,用右手打。再后來就不玩了,我老了嘛,六十多歲的人,手沒勁了,我的左手總是打不過右手?!?/p>
不過,老爹說了,打甜瓜和打西瓜的方式不同,將銅錢打進瓜里的人就贏了。如果兩個人全部將銅錢打進了瓜里,再挑一個瓜重打,直到?jīng)Q出勝負為止。
和打西瓜一樣,打甜瓜輸了的人要付全部的瓜錢。至于那些甩著手在一旁起哄的圍觀者,興高采烈地則要大飽口福了。
打甜瓜也是在兩個人之間玩,和打西瓜一樣,周圍得有好多的看客。若沒了看熱鬧的人在一旁起哄,打瓜游戲也就沒啥意思了。
“打瓜”游戲就是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