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春和棠秋站在床前驚喜地說:"小姐,你終于醒了!阿彌陀佛,可嚇?biāo)琅玖?。世子一副要?dú)⑷说淖炷?,他怎么就不顧小姐身體虛弱才蘇醒呢。"
窗戶紙蒙上了一層灰白色,天快亮了吧?;ú粭壩⑿Φ溃?守了我一晚上辛苦你們了,去睡會兒吧。我還想睡,倦得很。"
棠秋笑道:"小姐再多睡會兒。世子請來的御醫(yī)說,小姐需要多休息身體才會養(yǎng)得好。我這去叫忍冬和青兒過來。"
"和世子吵架的事公子知道了嗎?"
"知道了。公子什么話也沒說,只讓好好照顧小姐。"
花不棄"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她鬧騰兩日,莫若菲對她寬容了許多。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容易就被世子惹怒?她不是向來見風(fēng)使舵,絕不做拿雞蛋碰石頭的事情嗎?明明已經(jīng)控制住情緒變出笑臉來了,為什么不知死活地對世子說那些話呢?
她突然想起一事,叫住了棠秋,"是誰在松林找到我的?"
棠秋回身說道:"是表少爺。他從飛云堡來給夫人送禮,正巧就趕上了。夫人吩咐讓小姐靜養(yǎng),等身體好了再去謝過表少爺。"
原來不是蓮衣客。花不棄摸著頸項里掛著的那枚銅錢,手指一遍遍撫過蓮花的刻痕。如果他知道她差點(diǎn)兒被凍死,他會不會后悔扔下她離開?花不棄想起蓮衣客說過,他不會再來,心里又難過起來。
她自嘲地想,她不僅輕易地被世子激怒忘了身份處境,還傻了瘋了似的用命和蓮衣客賭氣。在莫府生活了一個多月,她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身份尊貴的小姐了。
莫府內(nèi)院東側(cè)一處海棠正紅,紅梅吐芳,點(diǎn)點(diǎn)芳菲與白雪相映,煞是好看。
疏密花叢之中一道人影騰挪跳躍,身姿矯健,手中一桿蛇矛刺破風(fēng)聲,卷起地上新雪如霧。矛尖所到之處,海棠離枝,紅梅飄蕩,被勁氣帶動四散飛揚(yáng),每每快飄落于地上時,又復(fù)被蛇矛挑起。
漸漸地花舞成影,圍繞著使矛的少年形成一幅絕美的畫面。
似聽到腳步聲接近,云瑯眼中起了玩笑之心,矛尖在空中一劃,吸附得紅花,對準(zhǔn)腳步聲響起的方向奮力一吐,串串紅影激射而出。
花不棄身體康復(fù)已經(jīng)是正月十四了,莫若菲沒有來過凌波館看她。她知道,他是在等著她主動?;蛘?,他心里還有疑慮,在給自己時間,以免再出現(xiàn)失態(tài)的情形。
自己是不可能離開莫府了,住在莫府將來和莫若菲見面打交道在所難免。她只能賭自己的小心,賭莫若菲不會相信還有這么神奇的事情與奇妙的緣分?;ú粭壚碇堑剡x擇了和解。她遣了靈姑告訴莫若菲,她要親自去謝過表少爺,請莫若菲代為引見。
莫若菲心領(lǐng)神會,第二天就去凌波館看望了花不棄。兩人絕口不提那天的事情,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似的。一番說笑之后,莫若菲就陪著花不棄來見云瑯。
眼前紅影撲來,莫若菲知道這些花瓣傷不了人,是云瑯的惡作劇。他存心逗逗花不棄,便袖手旁觀。
花不棄果然被駭了一跳,尖叫了一聲,抱著頭不顧形象地蹲下。那串海棠、紅梅早被云瑯的蛇矛勁氣震散,沖到花不棄面前時力道盡消,化為花雨灑落而下。
等了半天沒有動靜,花不棄抱著腦袋,睜開了眼睛左顧右盼。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身上灑滿了紅色花瓣,拈起一瓣海棠,觸手柔嫩。莫若菲站在一旁忍笑,花不棄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哥,這院子的花真漂亮!"
莫若菲哈哈大笑,被她欲蓋彌彰的話逗樂了。他伸手拉起花不棄說道:"云瑯在練武,這小子聽到腳步聲想嚇嚇人來著。"
云瑯?這名字很好聽。既然和莫若菲是表兄弟,不知道他是否長得和莫若菲一樣漂亮?花不棄努力地回想那日在松林中見到云瑯的情形。只記得他不停地叫她,別的都記不清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謝謝他的。
隔了株高大的海棠,云瑯望著走近的二人情不自禁地磨了磨牙,嘴角抽動邪邪地笑了笑。他低聲自語道:"花不棄,當(dāng)日你逼著小爺鉆狗洞,今天你看到我,會是什么表情?"
那日救得花不棄,待看清楚她的臉,他就認(rèn)出花不棄是藥靈莊出賣他的那個小丫頭。短短三個多月,她搖身一變,成了莫府的小姐、他的表妹。云瑯只笑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今日到他家。他眉飛色舞地想,這趟望京之行太有趣了。
從莫夫人及莫若菲處,他已了解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ú粭壦麣⒉坏?,但這并不妨礙他報仇。云瑯刻意隱瞞了他在藥靈莊遇到花不棄的事,鉆狗洞也不是件光彩的事,說出去只會讓人笑話,何況他是被一個手無寸鐵不會武功的小丫頭片子逼著鉆狗洞。
"母親是飛云堡前任堡主的女兒,現(xiàn)任堡主的姐姐。我和云瑯是中表之親,他今年十六歲,你可以叫他一聲表哥。"莫若菲輕聲解釋著云瑯的身份來歷。花不棄不再生氣,對他的態(tài)度又恢復(fù)到未吵架之前,莫若菲說不出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