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兩個人邊攀談著邊下山,又在閣子樓前埋葬水母七星的那塊草坪上坐著聊了會兒天。那時候,他說起了他現在的生活,他喜歡讀小說,躺在伸不開腳的木床上,借著天窗的光線閱讀,有時候他會反復地閱讀一個段落,卻發(fā)現自己始終沒有看見一個字,他不知道自己的思維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有些時候,他會捧起一本書全情投入地讀很久,卻在莫名的段落中猛然地記起自己早已讀過它。他只說書本上的事情,說自己看書的心情。她也說起了她的生活,五花八門,沒有任何的邏輯。
她問他:你喜歡這里么?
他說:喜歡。
又補充說:這個下午,我親口品嘗到了整座森林的味道。
她笑了,覺得他很懂得表達自己,她告訴他:以后每個星期六都歡迎你來閣子樓做客。
她很自然地發(fā)出了這樣的邀請,就好像兩個人并不是第一次交流。
那時候,他并沒有覺得奇怪,他是個看過太多小說的人,是個穿梭于小說內外的人,這樣的人有時候并不在乎自己身在何處,況且同一個友善貌美的女孩待在一起消磨星期六,是每個年輕男人都夢想的事情。
第一次探訪接近尾聲的時候,脖子上掛了彩的木方才意識到阿瑟就是那個被她誤認為“去年在馬里安巴”的斷腳胡子男,她感到異常的詫異,幾乎是爬著來到了阿瑟身邊,仔細地看著他,像觀察一個昆蟲一般盯著他的臉。
木:我就是覺得你有很大的變化,可到底是什么變化呢?
木仔細地思考著,中系心不在焉的搭了一句:胡子沒了。
木恍然大悟:哦,哦,哦……胡子,為什么刮掉?為什么刮掉么?!
木放棄了阿瑟刮光胡子的臉頰,她對他總是表示出很失望的樣子。
阿瑟:胡子這件事情解釋起來有點麻煩……總之,就是沒了……
阿瑟撓頭尷尬地笑著。
眾人歡送著阿瑟離開,臨別時,他有些不自然地摸著自己光禿禿的下顎。中系送給了他一瓶自家釀造的山楂酒,用撕去牌子的礦泉水瓶子盛裝著,園藝師為了表示友好,送給他一小包自己曬制的煙葉,據說用了大興安嶺采集的蜂蜜和純糧食釀造的馬三白酒噴灑的,拿著這兩份重禮,阿瑟覺得他遇見了一群格外友善的人,盡管他們看起來是那么奇怪而不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