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我的右腿，把腳后跟放在浴缸邊上，然后，慢慢地來回撫摸著我的小腿和大腿。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手。手上連一根汗毛都沒有，指尖光滑平整，像是被火燒過。我突然感到一陣恐懼。什么樣的人會燒自己的手指尖??？

我盯著刀片，看著它離我的腿越來越近。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你的腿很結(jié)實，像舞蹈演員的腿。我養(yǎng)母曾經(jīng)是一個舞蹈演員?！彼肄D(zhuǎn)過身來，但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把剃刀上?！鞍材荩以诤湍阏f話呢。”他蹲下來。“你怕刀嗎？”

我點點頭。

他把剃刀舉起來，讓燈光反射在刀片上?！靶碌牡镀昶饋頉]有這個舒服?！彼柭柤纾o了我一個微笑。他往后一靠，開始剃我小腿上的汗毛?！叭绻隳軐@次經(jīng)歷保持開放的心態(tài)，那么你會對自己有更多的發(fā)現(xiàn)。知道別人掌握了對你生殺予奪的大權(quán)，可能會成為你生命中最奇妙的一次經(jīng)歷?！彼浪赖囟⒅遥暗阋呀?jīng)知道了，死亡其實是一件很自由的事，對不對，安妮？”我沒有回答，他時而看著手上的剃刀，時而看著我。

“我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應(yīng)該還沒有忘記戴茜吧？”

我盯著他。

“你當時多大來著？十二歲，是不是？她是十六歲吧？那么小就失去了自己所愛的人 ”他搖著頭，“這種事會徹底改變一個人?！?/p>

“你是怎么知道戴茜的？”

“你的爸爸死在了去醫(yī)院的路上，對不對？戴茜是怎么死的來著？”他知道。這個混蛋什么都知道。

我是在戴茜的葬禮上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當時我小姨正在給別人解釋為什么媽媽不愿意別人去瞻仰她漂亮女兒的遺容，我偷聽到了。之后幾個月，我總是夢到她，她捧著自己滿是鮮血的臉，懇求我?guī)退?。一連幾個月，我都會在噩夢中尖叫著醒來。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問。

“幫你剃腿毛？你不覺得這很讓人放松嗎？”

“我不是問這個?！?/p>

“那是說戴茜嗎？安妮，你應(yīng)該多談?wù)勀羌?，對你有好處?！?/p>

我突然又涌起一種難以置信的念頭。我怎么可能躺在溫暖的浴缸里，讓這個變態(tài)一邊幫我剃腿毛，一邊告訴我應(yīng)該將自己的情感傾訴出來。這是個怎樣的世界??？

“安妮，站起來，把腳放在浴缸邊上。”

“對不起，我們再談?wù)劙?。請你不要再讓?”

他的臉上突然失去了表情。我之前也見過他這個樣子。

我乖乖站起來，把腳放在浴缸邊上。

空氣很冷，我在發(fā)抖，我看著帶著玫瑰香味的水汽從我身上散開。我討厭玫瑰的味道，一直都很討厭。但這個變態(tài)呢？

他開始哼起歌來。

我想把他推開。我想拿膝蓋頂他的臉。我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剃刀上閃閃發(fā)亮的刀片。他并沒有傷害我，只是在抓住我屁股的時候，手指甲掐得我有點兒疼。他帶給了我無比的恐懼，就像一個龐然大物在撕裂著我的胸口。

幾年前，我曾經(jīng)去看過一個老醫(yī)生，我之前只去過他那里一次。那次去，是要做子宮頸刮片檢查，我還記得，我面朝上仰臥著，那個醫(yī)生的頭就埋在我的兩腿之間。那個醫(yī)生每周末都會去開飛機，他的辦公室里掛滿了飛機的照片。他把冷冰冰的檢查器械插進我的陰道的時候，他對我說，“想著飛機就行了”。而當這個變態(tài)給我剃腿毛時，我也是這樣做的。我滿腦子里想的都是飛機。

他給我剃完了腿毛，又幫我沖干凈，牽著我從浴缸里走出來，用毛巾輕輕地給我擦干身體。然后，他打開一個柜子，拿出一大瓶潤膚霜，開始給我往身上抹。

“感覺不錯吧？”

我渾身起雞皮疙瘩。他的手到處摸著，把潤膚霜涂勻。

“求求你停下來吧。求求你 ”

“為什么要停下來呢？”他笑著說。他不慌不忙地給我身上涂著潤膚霜，一處地方都沒有漏掉。

涂完以后，他讓我站在一塊粉紅色的絨毛地毯上，我覺得自己像一頭被涂滿了油的豬，聞起來也是一股討厭的玫瑰味。沒過多久，他就拿著一疊衣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