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時候,老弛出了本《我們都去海拉爾》,到了夏天的時候,老弛就組織了一個“北京作家藝術家赴海拉爾參觀訪問團”,費用由海拉爾方面負責。我是成員之一。
阿堅沒來,忘了他找了個什么借口,但我想就像他對高檔飯館豪華大宴敬而遠之一樣,他對這樣的免費豪華之旅也興趣不大,這才符合他的一貫風格,我這么說沒有揶揄之意。
在海拉爾的那五天里,只有一天晚上,我沒怎么喝,但也是因為中午喝大了。記得那天中午,是在一個叫紅花爾基的地方喝的,具體是不是紅花爾基,我現(xiàn)在記不清了,反正那幾天基本上都是中午去一個風景區(qū),由當?shù)乜h里的干部陪同,大喝,下午返回,晚上在海拉爾市再大喝,要說每個景區(qū)都有各自獨特的風光,但是在數(shù)頓猛烈的大酒之間,這些風光統(tǒng)統(tǒng)退隱成模糊而深遠的背景……
那天在紅花爾基的中午,是在一個水泥砌成的蒙古包內喝的,我完全喝到失憶。等我清醒過來,發(fā)覺我已躺在海拉爾賓館的房間里,天已全黑,同屋不知去向,他的床頭燈亮著。我按亮電視,一是想看看幾點了,更主要的是想讓房間里出點聲。酒后孤身一人面對安靜,幾乎就是一種刑罰。
中央一套在演電視劇,其它臺也以電視劇居多,我估計時間應在八點至九點之間,我想他們可能正在二樓大喝呢,又一想,也許今兒大家紛紛歇了也沒準,來這兒已是第三天或第四天了,除了早飯頓頓大酒,雖說我們是一個特別能戰(zhàn)斗的集體,但這么喝,不說慘烈,也得算喝得人困馬乏,連我都倒了,而且我看當?shù)卣谶@個接待旺季,兵力似乎也有點調配不過來,除了每天中午讓我們跟地方軍打一場遭遇戰(zhàn)以外,這兩天晚上來自盟政府的中央軍明顯屬于預備隊教導團一類的檔次。他們動不動就以胃疼、糖尿病等理由高懸免戰(zhàn)牌,同時不遺余力地挑動我們內哄,但他們馬上發(fā)現(xiàn),這幫孫子跟本用不著怎么挑,幾杯酒下肚,他們就特自覺地內哄起來,而且彼此之間照死里整,而且戰(zhàn)火極少蔓延……確實,對我們來說,一是自相殘殺這一套在北京已演練得滾瓜爛熟,二是我們來之前就已做好了喝大酒的準備,千里迢迢到了這兒,不喝或喝得不夠大,我們將陷入一種深深的預期失落之中,哪怕是一種自殘的預期。難怪這幾天一直陪同我們的盟接待辦的姑娘連連說:帶你們團是我最輕松的一回,太省心了,太省心了!
然而喝到這第三或第四天,這自殘的預期基本達到了,我們每天都有傷病員,大家也終于有了不虛此行的心態(tài),可以也應該歇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