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黃阿明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酒精中毒留守在西貢醫(yī)院打點滴。從九龍到西貢,也許是插了翅膀才能那么快地飛過來。我沒有問他從哪里知道我的號碼。網(wǎng)易同學錄上每天都有人在往上面貼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和職業(yè),生怕老同學不知道自己已混得人模狗樣。
他戴著大墨鏡和漁夫帽,但還是含情脈脈地拉住我的手,問我:“你還在生我氣對吧?你原諒我了嗎?你為什么一個人跑香港來?為什么不留在北京?”
最后他說:“我找了你好久,跟我走。”那是電影里的一句臺詞,現(xiàn)實中說起來居然也那么擲地有聲,砸得人心直疼。
中午,當穿著號稱兩公斤重的制服,提著周記的豬肝粥趕過來的大雄得知已被另外一個人篡權奪位時,便把豬肝粥留在了病房,人走了。
走到門口,他又回過頭說了一句話,不是漢語,不是英語,也不是日語和法語。原來,他還會第五種語言,說不定真的是火星語。
西貢的公寓里,他什么都沒帶就離開了,刮胡刀,除毛膏,男士洗面奶,只帶走了一大箱子的電影光碟,用警員薪水買來的正版DVD。我把他用過的東西都打包進一個箱子里,貼上寄往警局的地址??尚Π桑钤谝黄鹉敲淳玫膬蓚€人,居然連他的家在哪兒都不知道。
這些已不重要了,我有了黃阿明,那個大學時候在我的宿舍樓下拿著把吉他唱情歌,唱到差點挨處分的男生。
沒什么比破鏡重圓更美好的青春。盡管我失去了大雄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