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喬恩消失的時候是9月末，正好是數(shù)魚工們結(jié)束一年工作的時候。姜熊再也沒有在喬恩常去的那段海港大壩上見到她。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包括她的媽媽。

姜熊見到喬恩的媽媽是在一個黃昏，在一所精神病院里。喬母看上去并無異樣，坐在病房里織毛衣，姜熊問她：“喬恩來找過你嗎？”

她搖頭。

“知道她去哪里了嗎？”

她還是搖頭。

后來他才得知，喬恩的媽媽只會搖頭。黑人醫(yī)生瑪麗告訴姜熊，這里住的都是無家可歸或者沒有生活保障的窮人，這是當(dāng)?shù)卣I集建立的醫(yī)院。她還告訴姜熊，喬恩也是從這里逃出去的。那個時候，她和她的媽媽剛剛被一個男人送過來，她們臉上都是傷痕。她的媽媽經(jīng)常打她，說不該生下她。一個星期后，14歲的她藏在送蔬菜的大卡車車廂里逃跑了。等到喬恩走了，她的媽媽痛哭了3天3夜，然后就瘋掉了。

告別喬恩的媽媽，姜熊一個人搭大巴車回市區(qū)。大巴車在盤山的山路上行駛，窗外是密密麻麻的星星，他覺得人世不過像一片大海，每一個人都是其中的魚。有一些窒息在命運(yùn)的暗流里，有一些妄想逃出生天，卻不知道，在冥冥中有一只計數(shù)器，正在暗算著你的愛恨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