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梧桐—”上午九點，有人在樓下大聲喊我的名字，那樣清亮的聲音，只有小橘。我從被子里掙扎著起來，睡眼蒙地看她在樓下擺手，極度幸福的樣子。

下樓，就被她抱住，“快點，帶你看他，我男朋友莫南?！?/p>

眼睛里有水，不敢推開那扇透明的玻璃門。遲疑間，他已走出來，及至兩個人指尖相握，那指尖傳遞來的溫暖才將我擊醒。

“你好，我是莫南，我剛回來就聽小橘說認識了樓上的新朋友?！彼次?，彬彬有禮。是的，那樣的眼神，除了禮貌，再沒有什么含義。

“你好，我是梧桐?！?/p>

“梧桐?！彼p輕地念了一遍名字，似有恍惚。

你記得嗎？記得一個叫梧桐的女孩嗎？那年她沒如約出現(xiàn)，你恨她嗎？我在心里默默地問。他依然是禮貌地請我坐下，然后遞來一杯熱奶。

“請你們嘗嘗我的新手藝，一定是整個城市最棒的全麥面包?！?/p>

“嗯，灑滿了陽光的麥地。”我吃下第一口，對著小橘笑。他忽然仔細看我：“你吃面包的樣子和說話的口氣好像我的一個朋友?！?/p>

“難道也叫梧桐嗎？”我漫不經(jīng)心地看向他。

“也叫梧桐。”他似有黯然。

這個話題沒有人再繼續(xù)下去，在他眼里，我只是像，卻不是他當年的梧桐；在我心里，知一切真相，卻緘默不語。

也許，回憶只是個人心底最隱私的秘密，永遠不能和他人分享，或者說，在時間地點改變之后，已經(jīng)不適合言說。

整個冬天，我都在莫南和小橘的面包店里吃一種灑滿陽光的全麥面包。偶爾有那樣的午后，他會坐在我對面，沉默的看著我咀嚼。對他，對我，也許都得到了各自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