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時期,有這樣一群詩人,他們作詩通常要耗費巨大的精力和時間提煉詩句,可謂是“殫精竭慮”、“苦心孤詣”、“嘔心瀝血”了。對于一首詩,他們非常注意詞句的運用,字斟句酌,經(jīng)常抓住詩中細(xì)節(jié)的部分不放,修改某個詩句達(dá)數(shù)十次,甚至對整首詩進(jìn)行大篇幅的重寫也如“家常便飯”,人們形象地稱之為“苦吟”詩人。“至道亦非遠(yuǎn),僻詩須苦求”,詩人李山甫如是說。確實,好詩多是來自于苦吟,這一觀念在晚唐之后已為大多數(shù)人所接受。對于天縱資歷、驚才絕艷如李太白者,或是文思敏捷、七步成詩如曹子建者而言,或許可以一揮而就,華彩辭章一氣呵成。但對于剩下的那99.99%的詩人來說,不經(jīng)歷嚴(yán)謹(jǐn)?shù)耐魄煤驼J(rèn)真的探求,是不可能成就一首絕世好詩的。
“苦吟詩人”大多“苦吟”成癖,以“苦吟”的態(tài)度作著“清新奇僻”的詩,把“苦吟”作為自己的一種精神態(tài)度,逐漸形成了自己的派別,其間的代表人物就有賈島、孟郊、盧延讓等人。有成語“郊寒島瘦”,說的就是代表人物中的二位——賈島和孟郊。“寒”指清寒枯槁,“瘦”指孤峭瘦削,這既是兩位詩人身體形貌的特點,也是對二者詩風(fēng)的總結(jié),更是對苦吟風(fēng)格的歸納。這種奇崛清凄,枯寂幽峭,格局狹窄,破碎迫促,且講究苦吟推敲,錘字煉句的模式似乎給“苦吟”烙上了烙印。
早在北宋初年,文壇領(lǐng)袖歐陽修就在《書梅圣俞稿后》中說道:“孟郊、賈島之徒,又得其悲愁郁堙之氣?!敝撂K軾時,在《祭柳子玉文》里正式提出此評語:“元輕白俗,郊寒島瘦?!边@也使得這兩位在苦吟史上成了不可忽略的人物。其中關(guān)于賈島苦吟,還有個“推敲”趣事。說的是賈島的詩作《題李凝幽居》中有這樣兩句詩:“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其中“敲”字用得十分巧妙,正是賈島苦吟的結(jié)果:一天,賈島騎著小毛驢,忽然腦子里就閃出一句“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來,想著把“敲”改為“推”字,又覺得不妥,重新改回“敲”字,來回“推”啊“敲”啊,不知不覺竟一頭撞在了京兆尹韓愈的儀仗隊上。沖撞朝廷命官,這還得了!他立馬被人抓了起來,押送到韓愈面前。賈島苦苦解釋,將這一字之思說給韓愈聽,韓愈也不怪罪他,反倒是幫著他一塊兒“推敲”。思索良久之后,他對賈島說:“‘敲’字妙矣!”確實,一個‘敲’字,使夜深人靜之時,多了幾點輕微的聲響。靜中有動,以聲襯靜,妙極妙極!而“推敲”這個詞也正是來源于此,現(xiàn)在多用來比喻做文章或做事時,反復(fù)琢磨、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