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孟浩然和龐德公,我們不禁要問:在一個亂世,如龐德公的時代,入山采藥,一去不返,本是唯一的出路。但生在“開元全盛日”的孟浩然,有那必要嗎?
可是啊,這其實是一個與時代無關(guān)的選擇。孟浩然人生的后期,毅然決然地放棄為官的機會,選擇隱居,很大程度上是為著一個浪漫的理想,為著對古人的一個神圣的默契——默契的對象便是龐德公。有《夜歸鹿門歌》一詩為證:
山寺鐘鳴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
人隨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歸鹿門。
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
巖扉松徑長寂寥,唯有幽人自來去。
這幽人究竟是誰?龐德公的精靈,還是詩人自己?恐怕那時他自己也分辨不出,因為心理上他早與那位先賢同體化了。歷史的龐德公給了他啟示,地理的鹿門山給了他方便,這兩項重要條件具備了,隱居的事實便容易完成多了。鹿門山的家園早已使隱居成為事實,只要念頭一轉(zhuǎn),承認(rèn)自己是龐公的繼承人,此身便儼然是《高士傳》中的人物了。
說隱士,談隱居,既然攤上了個“隱”字,不就是指望別人看不見我嗎?那些隱居而聲名顯,最終入仕為官的人,其實不過是把“隱居”當(dāng)做是自己入朝的一條終南捷徑罷了。真正的隱士,自然是要出世的,還巴不得別人看不見呢!看不見我,才能不來煩我,才能保我一方心安之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