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敖娜是動了真感情,每天早晨死心塌地跟著他吃食堂,晚自習的時候買來酸奶和草莓摻在一起,放到攪拌機里自制草莓酸奶。說他消化系統(tǒng)不好,草莓能美容,酸奶能促進大腸蠕動幫助消化,姐妹這么多年從沒見她對我這么上心。
學弟個子矮,敖娜把鞋跟高高低低的漂亮鞋全封起來放床底下,腳蹬一雙平底白色帆布球鞋挽著他的胳膊,臉上做足了幸福的表情。他不喜歡女生化妝,敖娜最多早晨起來貼張面膜,素顏去上課。他喜歡穿水手服的女孩,敖娜卸掉耳釘手鏈項鏈腰帶腳環(huán)各種裝飾,穿亞麻棉的水手服,扎著童花頭,后腦勺拖著長長兩只高把兒,清純得像初中小女生,連說話都改了血統(tǒng),學韓國女孩細聲細氣,溫柔似水。對此種種我只能痛心疾首。
就在她改頭換面重新做女人的時候,學弟劈腿了,他找了一個九零后學妹,兩人蠑螈一般扭著擰著在校園里晃蕩的時候,被我們逮了個正著。
九零后學妹像極了以前的敖娜,穿得色彩斑斕,妝化得猶如熱帶金剛鸚鵡,并且一句一個“你妹”。
敖娜顧不得形象,在人來人往的校園中眼淚鼻涕口水一起往下流,痛訴學弟的不仁不義,他的小女朋友斜著眼上下打量一番學生頭學生裝的敖娜,輕蔑地哼了一聲,挺挺硬擠出來的小胸,說:“先學會怎么做女人再勾引男人吧?!闭f完推了一把敖娜,敖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是真?zhèn)倪€是在扮演弱勢的一方以博取同情,腿一軟倒了。
沒等他們傲慢地從敖娜身上踩過去,我就按耐不住,以一巴掌開場,“你妹,你才女人,你們全家他媽的都是女人!”作為伴奏,跟他們肉搏了。我一個橫踢過去,在懸空時想了很多,覺得措辭很不合理,全家都是女人他們倆是怎么來的,罵人是很顯示智慧的事,這樣一來顯得我沒邏輯思維能力,智商也有些低,但顧不了那么多。雖說我沖動起來不是人,連敖娜都教育我一定改了這點,但這會兒我實在愿意讓沖動來得更猛烈一些。
對于曾經(jīng)是女校籃球隊前鋒的我來說,打這兩個營養(yǎng)過剩嬌生慣養(yǎng)的小孩子還是綽綽有余的。就在我把他們當籃球一樣蹂躪的時候,敖娜喊停了。
兩人自知不是對手,趕忙溜了。
事后我責怪敖娜心不夠狠,對于那樣的男人,就該往死里打。據(jù)敖娜說她是怕我打出人命,惹上官司,并不是心疼學弟。
但她肯定是撒謊。自肉搏事件發(fā)生后,敖娜不上課,頭也不梳臉也不洗,每日只穿著內衣光著腳丫子在寢室自己玩憤怒的小鳥。每彈出一只小鳥,她嘴里喊殺不停,八成把豬頭當小學弟了。
只玩假鳥的敖娜漸漸窮了,當寢室的人不懷好意地調侃敖娜的時候,她還是揮金如土,時不時帶回來一兩件價格不菲的裙子,假裝外面還有獻殷勤的男性朋友,其實錢是她攢的,每到吃飯的時候她都可憐巴巴地跟在我的身后,以博取我的同情來解決日常開銷。她還收集別人用完的高級化妝品瓶子,拍成照片傳到博客里去,以示自己還生活在風口浪尖上。但由于男朋友的實體始終沒有出現(xiàn),這些行為只能招致更多非議,罵她的話越來越難聽,只有我知道,敖娜的這個感情空檔期持續(xù)了一年多,晚上熄燈后,躲在被窩里偷偷哭。
然而當我問她的時候,她聲音自然,絲毫聽不出來,只有通過她壓抑的呼吸聲以及翻身的頻率才確認她在哭。這時候我都得爬到上鋪跟她一起睡,用胳膊夾著她的腦袋,她有受虐傾向,從小喜歡被人夾腦袋,我甚至懷疑她那錐子一樣的尖下巴小臉就是受虐的結果,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