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好像是在第四天的時候,我把木男放到了草地上,仔細(xì)看著他。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這孩子很可憐,禁不住喊了他一聲“木男”,沒想到他的眼角好像流出了淚水。
我覺得木男應(yīng)該熬不到第二天了,就拿出出嫁時穿的裙子給木男做壽衣。我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看不清針眼,線總是穿不進(jìn)去。一邊哭,一邊做完了壽衣。壽衣做得很不好,眼睛也哭腫了。
做完壽衣的時候,木男還有口氣。我給他穿上。可是壽衣太大,木男撐不起來。布料也很薄,即使是穿著壽衣,也還是能看到木男蒼白干癟的身體。
我就這樣抱著木男坐在屋里。天亮的時候,木男斷氣了。
看著死去的木男,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長長的,頭發(fā)軟軟的,一雙軟乎乎的小手,仿佛是要抓住媽媽的心一樣。
每次提起木男來,我都會禁不住落下眼淚。
我這個做媽媽的該是多么狠心薄情?。〖依餂]錢的時候,我甚至將包裹木男的絨線襁褓賣掉去換錢貼補(bǔ)家用,卻只用舊裙子裹著木男。他就像是個沒有羽毛的鳥兒一樣可憐。
丈夫說趁著女主人還沒醒來,趕緊把木男埋了吧!說完,他就抱著木男出門,埋了。后來,我問他把木男埋到哪里去了,他告訴我說埋到喪輿店的后山上了。當(dāng)時正處于日本帝國主義統(tǒng)治時期,每家每戶都要出來服苦役,我餓著肚子就被逼著拉出來干活兒,更巧的是,我做工的地方就在喪輿店的后山上。
經(jīng)過那個地方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新凸起的小土堆。我當(dāng)場就昏了過去,失去了知覺。
現(xiàn)在想起來,木男就是被活活耽誤死的。
當(dāng)初,如果及時送他到醫(yī)院的話,他就不會死;要是聽了弟弟的話,他可能也不會死……每每想到這些,我就悲痛萬分,陷入深深的自責(zé)之中。
木男活著的時候,我每次把他背出去,見到的人都會說木男長得好看。而且,更令我欣慰的是,木男是個極其乖巧聽話的孩子。
出生才九個月就夭折的我的木男?。?/p>
我的木男離開的時候,只穿了一件單衣。刮風(fēng)天冷的時候,他會不會怕冷?唉,真是令我這個做媽媽的肝腸寸斷啊!
我可憐的孩子啊!原諒媽媽犯下的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