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鎖鎖心生好奇,又加快了步子,這才看清原來亭子外被人用細細的紗簾隔著,所以竹葉才沒有落進去,心下不禁贊賞起府里人的細心,再看過去,便知道原委,原來亭子的石桌上正擺著琴,想來必定是阿娘閑暇之余的消遣之物。
蘇鎖鎖滿腹郁悶無處發(fā)泄,瞧見了那琴,便如找到了吐槽垃圾桶,焉有放過之理?小緣自是看出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忙朝身后的小丫鬟使了個顏色,兩個小丫鬟便先行上前,手腳麻利地把亭子略略整理了一番,這才請?zhí)K鎖鎖進去。
蘇鎖鎖坐到琴臺前,深吸了口氣,手指便落到綠綺琴上,三十六弦如蟬鬧,小弦蜂作團,一會兒便又轉(zhuǎn)了轉(zhuǎn),輕如曲水飄香,述不盡心內(nèi)惆悵幽怨。
發(fā)泄得正酣,忽然間,一道簫聲隱隱傳來,先是細細地,小聲迎合,待到琴聲變輕,那簫聲便突然高亢起來,像一只手,直指蘇鎖鎖心內(nèi)的惆悵,她想起穿越之前的略有束縛但任然自由的生活,又想起穿越后,與父母不曾再見的思念,琴聲不覺中又弱了些許,那簫聲卻沒有放大,反倒也跟著轉(zhuǎn)為嗚咽,撫摸著她的心。
一曲畢,簫聲也跟著默契地停住,蘇鎖鎖嘆了口氣,雖對吹簫者有些許好奇,但終歸抵不過今夜阿爹帶來的消息,想著往后她便要失去自由,不能大搖大擺逛街,不能大口大口喝酒,心里著實難受的緊。
小緣見她變得興致索然,亦是不敢開口,良久之后,才聽到她說:“我們回去吧。”
一行人又小心翼翼護著主子往她所住院子走去,蘇鎖鎖喜歡熱鬧,所以自從穿越過來之后,便征得阿爹阿娘的同意,搬往府中較為喧鬧的院落,隔著墻,還能聽到繁華街市傳來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
今夜已經(jīng)晚了,踩著月光進入院子的時候,打更的正敲著梆子報時,那燭火的燈光正映在探出圍墻的柳葉上,發(fā)出幽幽的綠光,蘇鎖鎖聽了一下,已經(jīng)三更,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正是時候。
思及此,她猛地一個激靈,目光鎖在圍墻的翠柳上,一個大膽的念頭已經(jīng)在腦袋里生成。
她要,逃婚!
雖然說天命難違,但是阿爹跟皇帝的交情之深,遠非她所可以想象的到的,試想,如果阿爹不值得信任,皇帝又怎么會讓她蘇鎖鎖來選擇儲君,須知若是阿爹心存歹意,那么朔日便極可能控制在蘇家手中。單只這一項,便可以看出阿爹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倘若她逃跑,至多不過是小小懲罰阿爹一番。
再者,方才阿爹也說了,皇帝是以太傅之名,令她進宮教導(dǎo)皇子們,并無將婚約之事透露半點,如今就算她逃跑了,也不會折損皇帝的威嚴,至多便說她畏懼皇子們的頑劣而不敢接手,如此,責任便又可以推到皇子們身上了。沒辦法,誰讓他們前科累累呢?
想通了這兩點,蘇鎖鎖的膽子立即又肥了不止三圈,一路走回房間,已經(jīng)將逃跑計劃搞掂。
整理衣物(金銀財寶必備)、溜出房間,到屋后圍墻比較矮小的地方,翻墻出去,越過城內(nèi)的那座山,便立即出城,至于日后要往哪個方向逃,就再考慮,等過個三年五載,那些皇子都結(jié)婚生子,定了儲君之位后再回來,頂多再被皇帝小小懲罰下,一切就搞掂了。
蘇鎖鎖想得周到,計劃看起來也很順利,她收拾完好大一個包袱,院里的下人們也全睡下,估摸著阿爹肯定會以為她不會以真身示人,今次她特意不穿男裝,裙衫飄飄地來到屋后,壘好了石頭,先將包袱丟過去,再深呼吸,一鼓作氣,踏著石頭縱身躍過圍墻……可是,當她飛到半空中的時候,就開始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