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亦非便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走到太后面前,他先行了行禮,便走到一側,將令小緣將繡品打開。
眾人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看著太后的反應。隨著著繡品的展開,他們看到太后眼眸里的怒意在緩緩消退,慢慢地,慢慢地變成從未有過的溫柔,再慢慢地,慢慢地蓄滿了淚水。她顫抖著伸出手,輕輕觸碰著繡品,細細地摩娑著上面的紋路,仿佛沉浸在無邊的回憶之中。
視線可及之人這才將目光落在那繡品上,但凡親身體驗過刺繡的人無不被震住。且不說這繡品在順,齊,平,勻,潔五個字上做到了極致,單是繡品本身,便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絕世之作。
月下荷塘,有少女于涼亭中撫琴,遠山深邃,近水盈盈,花鳥綽約,單只是一副畫,便已經(jīng)看出了畫師的功力,而這一副繡品的果然之處就在于生動。
月色的銀光,水面的波光,螢火蟲的幽幽綠光似乎可以移動,荷葉上的露珠隨著角度的不同仿佛真的可以滾動,風過荷塘,花瓣正在擺動,少女的裙角也跟著微微揚起,靠地近的人甚至可以嗅到畫上的縷縷荷香。
良久,太后才取過帕子,拭了拭臉上的淚痕,抬頭看向?qū)幰喾菃柕溃骸案嬖V哀家,你是否找到了那副圖了?”
蘇鎖鎖覺得這個問題由自己回答比較合適,忙在一旁應道:“回母后,兒臣早幾年回京之時路過江南,聽到有人說起這副圖,便留了個心,今次回來下人便說已經(jīng)找到。兒臣想給您一個驚喜?!彼f著,便令身后的宮女將畫卷捧出,也跟著在繡品旁邊展開,如此一輝映,繡品上的精妙就更加吐出。她跟著道:“后來聽說蘇太傅的繡藝高絕,便生出這個大膽的想法,母后若是不喜歡,請您責罰兒臣,不要怪責蘇太傅。”
“傻孩子,母后怎會不高興?母后開心還來不及!”太后笑著搖了搖頭,上前拉住寧亦非的手道:“聽說蘇大人的千金繡藝高絕,盡得其母真?zhèn)?,甚至青出于藍,哀家原先也是有這個打算,想讓你繡一副圖給哀家瞧瞧,誰知道總沒機會,今次你進宮當太傅,哀家想著皇孫們令人頭疼地很,也不想給你添事,沒想到你竟然給了哀家如此大的驚喜?!?/p>
寧亦非微笑著道:“太后喜歡什么繡品,只管吩咐鎖鎖做便是,可以為太后做事,是鎖鎖此生最大的榮幸?!?/p>
拍馬屁,紅果果的拍馬屁,聽著自己的嘴里吐出那些話來,蘇鎖鎖的雞皮疙瘩都跳出來了,寧亦非,那是你親娘,有必要那么賣力地拍馬屁么?
太后卻聽著高興,她拍了拍寧亦非的手,好奇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你怎么知道用的是哪一種的針法,用的是哪一種的色線,你又是怎么讓這副繡品發(fā)出這樣的光芒?”
“我雖然沒有看過繡品,但曾經(jīng)聽阿爹阿娘說過這副繡品,當時喜歡得很,只恨自己晚生了十幾年,沒能一睹那副繡品的真容,于是便將所聽到的記錄下來,如今我所出來的繡品都是通過阿爹阿娘的回憶集合起來的?!睂幰喾菑娜輵T,頓了頓又道:“繡品會發(fā)出光芒,其實就在繡線上討了個巧,那些可以發(fā)光地方用的是金線或者銀線,再染一層可以發(fā)光的粉末,像露珠,月亮,水面,都是由銀線構成的,荷花部分我是先用荷花制成的香水浸染過,故而會帶著香氣?!?/p>
“是了,當年哀家收到這副繡品之時,也對著那些可以發(fā)出光芒的地方生出一堆的好奇,后來問起那繡師,她便是如此告訴哀家?!碧蟮哪抗庥致涞搅死C品上,輕聲道:“先前也曾有人繡過此圖,可惜都欠缺了味道,特別是少女身上的針法,總是少了幾分靈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