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暗度陳倉”與“定軍山”(12)

觸電的帝國:電報與中國近代史 作者:馬伯庸


恒寧生這才知道自己上了一個大當。盛宣懷從一開始就擺好了口袋等他鉆,事先故意讓大東公司延緩施工,好教大北公司不致覺察。等到旱線移交完畢,中國電報局立刻翻臉不認人,大北公司若是再鬧,就等于把四大國也推到對立面去了。

盛宣懷這一連串手段細致縝密,滴水不漏,堪稱大師。

經(jīng)過多方足足兩年的扯皮,到了1887年事情總算有了一個結(jié)果。盛宣懷和大北、大東兩家公司簽訂了一個《華洋電報三公司會訂合同九款》,詳細規(guī)定了“洋海華旱”的電報線路如何分賬,生生把大北公司的蛋糕分給了大東公司一塊。

兩家爭來奪去,最后又把旱線的控制權(quán)送回到中國手里——我拿不到的,你也別想要了。盛宣懷的以夷制夷,終于大獲成功。中方坐收漁翁之利,坐看爭端。盛宣懷摟草打兔子,還順帶著逼迫大北、大東公司簽了一個《漁團保護海線章程》,要求這兩家公司每個月掏兩千塊大洋給川沙、南匯、寶山三廳和縣漁團,因為這三個廳是電報水線必經(jīng)的水域,上面漁船縱橫。盛宣懷的意思是可以讓這三個廳和漁團代為維護電報線路——其實說白了就是收保護費,你給我錢,我就不給你搗亂。大北、大東公司想起丁日昌當年發(fā)動老百姓拆電報桿的手段,心里有點發(fā)毛,心想還是花錢消災(zāi)吧,乖乖認掏了這筆費用。

憑借這一次漫長的電報談判所收獲的權(quán)利,海旱線相接巨大的經(jīng)濟利益很快凸顯了出來。1882年,中國電報總局的電報費收入為六萬余兩;五年后上升為四十一萬余兩;又五年達六十三萬余兩;到1895年上升到一百一十五點五萬余兩。

而1883年,中法戰(zhàn)爭在越南開戰(zhàn),此戰(zhàn)中,已經(jīng)架設(shè)好的電報線路發(fā)揮了重大的作用,軍令通過電報得以迅速堅決地貫徹,很大程度上左右了戰(zhàn)局。特別是老將馮子材在鎮(zhèn)南關(guān)取得大捷的電報,一兩天內(nèi)就從越南遞到了北京城,給渴盼勝利消息的中央政府帶來了很大驚喜,讓他們充分體會到了電報的迅捷——尤其是電報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處。要知道,當時歐洲各國都對這場戰(zhàn)爭嚴守中立,如果被大北公司或大東公司控制了旱線,中國政府可能就會因這些電報線的“中立”而貽誤戰(zhàn)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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