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還我河山!”
“趕走蠻夷,強我中華!”
“全國人民大團結,趕走侵略者!”
薛家人正說話間,忽然聽見外面?zhèn)鱽砹艘魂囮嚭艉奥暎曇粼絹碓角逦?,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已經臨近隆興昌山貨店了。
薛家的人都聽見了這呼喊聲,相互對視了一眼,面帶迷惑。
薛少浦眉頭微皺,自語道:“好像是游行的聲音……”
“游行?!”宮靈倩和女兒薛冬梅不約而同地詫然道。
薛少浦點了點頭,與此同時,薛洞天翻了翻眼珠子,身子一閃,早已躥出門去。
“洞天!你干啥去!”薛少浦見兒子奔出門去,擔心地喝問道。
薛少浦忙囑咐家仆佟四兒:“四兒,趕緊跟過去,別讓洞天惹出甚亂子來!這小子,我最不放心他!”
“哎!”佟四兒應聲而去。
宮靈倩秀眉微攢地說道:“這街上好端端的咋整起游行來了?”
薛少浦濃眉壓得有些低,憂慮地說道:“自從那次清剿紅槍會以后,三年來這北隆鎮(zhèn)都是安安靜靜的。街上突然出現了游行,看樣子是出了大事兒了……”
薛冬梅眨巴眨巴眼睛,問道:“大事兒?啥大事兒?”
薛少浦眉頭緊鎖,憂心忡忡地說:“聽著街上的吶喊,看來是和日本人有關聯……”
薛少浦說完,也大步地踱出門去。來到店鋪門口,大街兩旁站了好多圍觀的群眾。薛少浦用眼睛掃了一周,看見了兒子薛洞天正踮著腳尖,抻著脖子饒有興致地觀望,佟四兒就緊緊地站在他的身后。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還我河山!”
大街的正中央有十多個男女,學生模樣,高舉白底黑字的大橫幅,呼喊著反日的口號。他們個個斗志激昂,緊握拳頭。在人群之中他們就是一處獨特的風景,在一堆俗芳中就是一朵朵艷麗的奇葩。
薛洞天睜著大眼睛看著這十幾個青年高舉的反日大橫幅,傾聽著他們發(fā)自心底的吶喊,所見所聞,著實讓薛洞天這個熱血沸騰的青年激動不已。
這十幾個示威游行的青年腳步逐漸放緩,其中一個身著長衫、帶著黑邊眼鏡的男青年登上一處閑置的木箱子,昂首挺胸,單手掐腰,慷慨激昂地說道:“鄉(xiāng)親們,同志們,日本帝國主義亡我中華之心不死!在經歷了‘九一八’的血腥蹂躪東北后,日本帝國主義就在前幾天,于七月七日,在北平郊外的盧溝橋發(fā)動了全面的侵華戰(zhàn)爭!老少爺們們!兄弟姐妹們!我們不能再這樣沉默下去,不能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們不要做亡國奴!把日本帝國主義趕出中國!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萬歲??!”
那長衫男青年高舉拳頭,高聲吶喊,其余的十幾個青年也高舉拳頭齊聲吶喊。圍觀的群眾受氛圍的感染,也隨著高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在這十幾個愛國青年的強烈影響下,做了三年沉默羔羊的北隆人,開始逐漸地蘇醒了,內心深處的斗志緩緩迸發(fā)。
薛少浦站在人群后的一角,內心深處也有一股火熱的力量隱隱地顫動。作為一名中國人,他何曾不想把日本人趕出自己的家園?但是以他這個生意人卑微的力量難比登天。另外,如果自己加入到反日的行列,那么自己的家人、祖業(yè),將會完全斷送在自己的手中。在民族大義和家人安危與祖業(yè)興衰的權衡下,他只得選擇沉默,在日本人的襠下平靜茍且地活著。他內心,充滿著矛盾。
薛洞天內心無比地狂熱,揮舞著拳頭,激動地隨聲高喊著。從他那充滿火焰的明眸中,我們看到了一個熱血青年心中報國安邦、抵殺敵寇的無比決心。
“嘟嘟……”忽聽一陣陣刺耳的哨響,圍觀的群眾的吶喊聲驟然而止了。
鎮(zhèn)子的偽滿警察隊和日本的憲兵隊來了!
二十多個日本憲兵和十多個偽滿警察手持槍械,橫沖直撞地朝那十幾個示威游行的青年奔來。一時間,在場圍觀的群眾慌忙避讓逃竄,頓時大街上亂成一團。水果攤位被掀翻,茶社的杯壺粉碎于地,寫著反日標語的大橫幅落在街上,被亂成一團的人們隨意踐踏。有的孩子被死死地擠在人群中,吃痛而嘶聲哭喊。有的鞋子跑丟了,來不及尋回,只得光著腳丫逃命。
偽滿警察和日本憲兵像粗毛野獸一樣,在人群中拳打腳踢,打出一條通道來去抓那十幾個游行示威的愛國青年。那十幾個愛國青年見到偽滿警察隊和日本憲兵隊來抓人了,都急忙散去。那些愛國青年擁擠在人流之中,漫無目的地奔逃。
薛少浦見偽滿警察和日本憲兵來了,街上亂成一團,目光忙瞄向兒子薛洞天。只見薛洞天和佟四兒被擠在人群之中,左晃右晃,正朝自己店鋪的方向行去。薛少浦擔心兒子的安危,害怕偽滿警察或日本憲兵傷害到薛洞天。雙腳想往那邊走,可是人群擁擠,過去又絕非易事,只得抻著脖子看著兒子,干著急。
薛洞天和佟四兒好不容易從擁擠的人群中走了出來,此時他看見了適才站在木箱子上演講的長衫男青年。那長衫男青年貓著腰,縮著脖子竄走在人群之中。薛洞天環(huán)顧了一下左右,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長衫男青年的手。長衫男青年猛地一驚,薛洞天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頭一擺,示意他跟著自己走。長衫男青年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薛洞天,敏銳的眼光洞察出薛洞天并非惡人,點了點頭,隨著薛洞天行去。佟四兒見薛洞天帶著那長衫男青年從人群中出來,先是微微驚愕,但是沒有說什么,三人迅速地走進了隆興昌的店門。
薛少浦見薛洞天和佟四兒領著一個長衫男青年閃進了自家店內,頓地心中微微一涼,急忙快步進入店中。剛跨進店門,薛少浦便吩咐伙計鎖柱趕緊關上店門。
慌亂的人群大概持續(xù)了半炷香的時間,逐漸地街上的人流稀少了,最后只剩下偽滿警察和憲兵,還有被抓到的十幾個示威游行的愛國青年。那十幾個愛國青年依舊斗志激昂,口中仍不停地喊著反日口號,最后被偽滿警察用東西塞住了他們的嘴巴才得以安靜。大街兩旁的擺設被擁擠的人流和偽滿警察隊及日本憲兵隊搞得亂七八糟,一片狼藉。